聽說一個人會不會迷上露營的關鍵在於--第一次露營的體驗如何?
這話很有道理,我見過不少人在沒有做任何功課也完全沒有露營經驗的情況下,花大錢買了一整套華麗的露營用品,滿滿的名牌貨。可是,他們的第一露卻以慘痛收場,不是遇到大風大雨,就是連帳篷都不會搭;有的索性睡車上,有的一氣之下直接回家。然後,賤價出售裝備,日後一講到露營就有氣。
我的第一次露營,也完全沒有做功課,克難得很,幸好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搭配下,仍然留下了相當美好的回憶。接下來幾年,我持續添購露營裝備,越露越有經驗,越露越舒服愜意。
不過,回想起來,人生的第一露終究是最難忘的!
二○一二年的七月,我剛退伍,和兩位軍中的好兄弟策劃了一趟機車環島之旅。當時,工作還沒有著落,口袋裡沒什麼錢,想說就算住平價民宿,十多天的行程跑完也會花不少錢,於是打算以半露營半住宿的方式環島。規劃是這麼規劃,但我們三人都沒有露營經驗,好在年輕氣盛,沒多想就帶著兩頂帳篷跨上機車上路了。
我們中午從桃園出發,預計第一天的落腳處是富基漁港附近的露營區。這時,我犯的一個嚴重錯誤出現了--我天真的以為露營區理應二十四小時營業,隨到隨露,不需要預訂!
我們沿路在八里、淡水及北海岸多處景點遊玩,直到意識到這個嚴重錯誤,已經傍晚了。露營區的大門上鎖,裡面雜草叢生,看起來已經停業好一陣子。入夜後的石門區,人車逐漸稀少,我們騎到石門風箏公園一帶望著低垂的夜幕,心裡越來越慌,因為附近看起來沒有其他露營區或民宿。
既然如此,也只能就地在這裡露營了。在公園露營固然是違法,但又餓又累的我們顧不得那麼多,何況內心還有一點違法的刺激感在推動我們。
我們在觀景平台上找到一處有圍牆擋風的地點紮營,接著來處理我們的晚餐。晚餐是剛剛在漁港買的蛤蜊,加上麵條煮成的蚌麵,我用的爐具是跟爸爸借來的高山爐。這天晚上,天氣怡人,我們三人一口吃麵、一口喝啤酒,同時仰望星空、享受海風吹拂--這一刻,大概是我活到這個歲數最快意的一天了。
那時正值盛夏,加上我們奔波一整天,一身酸臭味,但公園哪來的浴室給我們沖澡呢?我們三個大男生也沒在怕的,利用廁所外牆上專供戲水遊客洗腳用的低矮水龍頭,輪流洗澡、把風,以極快的速度蹲在水龍頭前洗浴--這也是前所未有,既緊張、尷尬又有趣的新體驗。
接著要進行的任務,也是我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驗--搭帳篷睡覺。為了這次環島,我特地買了一頂經濟實惠的犀牛牌四人帳,雖然曾經試搭過兩次,但卻從來沒有在裡面睡過覺。犀牛牌的帳篷結構簡單,並不難搭,但我當時竟不知道搭完帳篷還要拉營繩、打營釘。因此,只要一陣海風吹來,帳篷便開始扭曲變形,甚至移位,我們只好將背包壓住帳篷的四個角固定。還好那天風勢不強,一旁又有圍牆遮擋,我新買的帳篷才不致於被吹壞。
鑽進這個脆弱卻又溫暖的小天地中,我們還捨不得就寢,我打開筆記本寫日記,一個人打開筆電上網發文,另一人則忙著整理行李,同時興致高昂地談論今日的行程。直到夜深,我們才蓋上睡袋入睡。
事後回想起來,從露天吃飯、戶外淋浴到搭帳睡覺,這一切都仰賴老天爺賞臉,否則別說下大雨,只要颳起陣陣強風就會破壞每一項活動,弄得灰頭土臉,何況是睡個安穩覺?
隔天一早,我們怕被巡邏員警發現違規露營的情事,六點多便起床收拾帳篷。收拾妥當,三人在紮營地做最後一次巡視,順便欣賞清晨的海景後,滿懷期待的心情,騎車繼續環島旅行。
經歷了這種種的不便,我下定決心要慢慢充實露營裝備,越露越舒服自在,締造一個又一個難忘的回憶。匆匆十多年過去,充實露營裝備這一點我做到了,在每一次的露營中都留下種種特別的回憶,然而--
最最令我難以忘懷的露營始終是這克難、羞恥、驚險,但又痛快無比的第一次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