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車上》、《偶然與想像》談如何超越荒謬與不被理解的人生

2024/03/1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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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部電影都是導演濱口龍介於去年(2021)上映的電影,且內容都描寫了人生的荒謬。


  生活中,會不會剛好前任是好友的新男友?會不會剛好打錯一個字母寄錯e-mail?會不會剛好在路上巧遇的兩個人,都將對方誤認為是曾經的同學?上述這些是《偶然與想像》中的劇情,由3個短篇故事(〈魔法〉(也比不上的虛幻)、〈敞開的大門〉與〈再一次〉)組成。若說電影取自生活,那麼真實生活的荒謬必然更甚於電影。


  《在車上》的荒謬則在於,主角、舞台劇演員的家福(西島秀俊 飾)認為最親近的人,卻反而最陌生,還需透過「小王」高槻(岡田將生 飾)來得知過世妻子不為人知的一面;而到廣島演出契訶夫的劇碼《萬尼亞舅舅》時的司機美咲(三浦透子 飾),正好跟當年若未死去的女兒一樣大;兩人都有曾認為自己是殺人兇手,而最後都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高槻:「家福先生 您為什麼不自己演萬尼亞?」


家福:「契訶夫讓人害怕,當你說他的台詞的時候,他會拖拽出真實的你,你感覺不到嗎?我不能再害怕這些了,這意味我不能再屈服於這個角色了。」


高槻:「然後呢,為什麼是我?我在這部作品中格格不入,我並不適合這個角色,我確信觀眾們會有相同的感覺。」


家福:「你還不能很自如的掌控你自己。」


高槻:「是的。」


家福:「從社會角度來看,這並不是很好,但這並不一定是演員的缺點。在你的試鏡和我們的排練過程中你表現不錯,你可以屈從於你的演員搭檔,對文本做同樣的處理,屈從你自己,回應文本,文本在向你發問,如果你傾聽並回應,就會有相同的東西發生在你身上了。」


  家福想透過舞台劇的角色,將真實的高槻拖拽出來。先與文本對話,再與演員對話、最後與觀眾對話。即便是多國語言演出(中、日、韓、手語),重要的是情感的流動、傳遞,而非語言。


  我們都在日常生活裡表演、對話、產生關係;扮演著各種不同的角色與維繫看得見(存有)和看不見(虛無)的關係。在能力所及的與能力所不及之間;能力不只有財力、人力、物力,還有想像力。說到底,電影終歸是電影,都是安排好的,有特定目的的,如好萊塢電影,片商早已精算過多長的電影最符合經濟效益、甚至連觀眾的情緒都計算在內。在資本主義生活中的所有商品,大多數都反應其利益最大化的模式。然而,這樣被計算好的人生是否太單一、無聊?如在演算法之下,AI真的比我更理解我嗎?AI的理解之所以不是全然的理解在於,我並非只有「過去」,我還有「未來」,且我還有生成中、還有其他的可能性。法蘭克福學派批判「文化工業」,反對這種被打造出來的文化,其犧牲或遺忘了我們每個人都是特殊的、社會是多元的。故不管大眾或小眾文化,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什麼、適合什麼、追求什,而非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的被餵食。


  真正的人生是不可能set好的,不可能如電影《私人訂製》般的角色扮演。而是有血有肉的。人生的「偶然」,即是沒有目的(或其目的在未來)、不求回報、不可預測、《等待果陀》中無法等待的他者。如偶然中了新冠肺炎、偶然收到情人節禮物、偶然在畢業後的某日巧遇昔日的同學、偶然捐的血救活了他人的生命、偶然成為新手爸媽。真正的人生並非理想中的美好,而是必須通過懷疑、斷裂、否定才有真正理想的到來。


  人生的荒謬,近看是悲劇,遠看則是喜劇。荒謬是一種處境、一種不合理的處境,如同偶然,沒有目的、不可預測,卻真真實實的是人生。荒謬帶給我們在單一、無聊、計算好的、日復一日的人生中,走向存在光譜另一端的可能,即我反抗所以「我們」存在,為人類的處境反抗。人生雖然荒謬、不被理解,但可以自己選擇面對的態度、選擇成為自己的可能性。不被理解是天經地義的,荒謬則開了一扇窗,讓理解與不理解有交會的可能;讓我們在不被理解的悲劇人生中,能透過忍受孤獨、接受孤獨進而享受孤獨的成為喜劇人生。

202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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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博士生/建築系畢/證照:高考公務員、工地主任、古蹟工地負責人/前地方文資薦任公務員(建築工程職系)/研究領域:建築哲學、文化資產哲學。由「哲學性」、「反思性」角度,評論文學、建築、哲學、時事、影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音樂藝術、文化資產、公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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