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候學生的驚奇或驚喜反應不遂後的巨大空虛 ~
這等候或期待,算奢侈嗎?這因等待落空而來的挫敗虛脫感,算矯情嗎?這麼問的理由是:相信自己可以讓學生懷著驚喜連連的啟蒙心情走出教室,難道不是我們每天走進教室的理由嗎?
日日年年、如此無怨無悔、滿心牽掛著、打死不退…只要某次授課表現不令 (至少) 自己能夠釋懷,便急盼著下週再回課堂,搶救彌補。如此的熱切之情,除了所謂的專業職責外,難道不是我們這個「行業」最動人的情感美學動力所使然 ?
可是,每次懷著麻辣火鍋一般的熱勁、醞釀了滿滿的濃濃思緒、幻想教室裡即將上演的熾熱情景、亢奮到瀕臨抓狂、旋風般進了課堂;卻總是在一百分鐘後,以殘枝敗柳、槁木死灰的頹態爬出教室。
如果我說:相較於從前 (解嚴前) 我們還是學生時,夙夜匪懈的狂熱,從可能接觸到微量的激/基進知識裡,企圖探索出大量與體制思想周旋辯證(也就是解構/重構自我) 的能量,如今我的學生卻冷到不行。
(圖:by 張逸中)
這個比較對照算是 bad analogy 嗎?or a false comparison? 時代不同了,就不能這樣兩相並論了?熱情的程度就該有所不同?
如果不以自己年輕時的狂熱,來想像每天要面對的學生,我又該用什麼來想像?
如果根本不想像,是不是就比較不會陷入落空挫敗的情緒?但是,一個不用想像知識主體的教學法,究竟要怎麼進行呢?
是這樣的膠著與無奈,才逼使大家把熱情「轉投資」到更有「回饋」潛力的學術研究生產與學術界嗎?
同樣的,我也非常好奇:學術界難道就不冷了嗎?參加學術會議時,台上台下學者間的「完美充分交流」曾經發生過嗎?我從不曾親睹過。
(photo: Unsplash)
獨自一人寒窗苦釀,生產一篇篇學術論文時,不需要想像一個非常虛擬,又沉默無語的冰冷學術市眾?
把「學生不疼, 同事不愛」的獨門絕學轉投資到所謂的學術界,能抖去多少課堂上沾染的冰霜寂寥?
讀書寫作時想像的虛擬學術界、以及提報論文時親臨的實境會議廳,究竟比課堂教室更human and humane 多少?
幾個月或半年參加一次的學術會議,所收集的些微體熱,到底又能抵禦天天要面對課堂教室裡的嚴寒多久?
如果對日復一日的課堂實戰採冷處理,並汲汲營營於遙遙奢望所謂學術生產的虛罔熱感應,這究竟是一種偏執妄想,還是一種專業知識生產的自我異化過程 ?
面對這 inhuman and inhumane 價值扭曲的工作環境、教育高層變本加厲的「數量化」評鑑制度,我們的專業知識與技能將不會真正為我們帶來紓解與快慰。反而是我們必須更真心去感受,課堂師生情緒的生成流動。
讓每一次的課堂相遇,教室從一個空蕩的低迷空間,變成被熱烈情緒塞爆的高溫氣場,思絮飛騰,交相感染...
我時常沉浸在這無比動人的懷想中,久久不能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