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時的代價／雲端只是你看不見的大地〉2025-05-20
當我們在討論時代差異的時候，我們經常會說，電腦、網路、乃至於現在AI的出現，都讓資訊變得過於唾手可得。由於在賽博世界中做什麼都能得到即時回應，人們失去對現實世界的耐心，無法再專注於真實的、需要等待的事情。
然而，這裡其實存在著一個被忽略的層次。如果我們使用老舊一點、效能差一點的電腦，或著在網路訊號微弱、不穩定的環境。我們依然會經歷到一種「每一步都需要等待」的數位使用狀態。
這種情況提醒了我們一個經常被我們有意無意遺忘的事實：那種「一切都能立即回應」的感受其實只是一種表象，或者說只是在特定狀況底下，我們暫時擁有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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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依賴於大量雲端存取與雲端運算的時代裡面，由於不必聽見巨大風扇的嗡嗡轟鳴、無需等待相片一點一點在眼前顯影，我們往往會忽略那些「不在本地」的資料依然需要存放在世界的某處－－譬如一些建立在高緯度地區的資料中心－－持續消耗大量電力。
當我們詢問AI一個不怎麼嚴肅的問題時，大量真實世界的成本被消耗掉，但只要我們沒有直接地「付費」，我們就不會去意識那些隱藏在黑箱之中，本可以用在其他地方的資源。
試想偏鄉的教育、醫療方面的不足，甚至部分地區的人連填飽肚子或避免在戰爭中無端失去生命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卻一副「手機和網路是基本人權」的樣子，如此理所當然地恣意浪費。
即便我們尚不進一步去談論處於這種特權環境的我們，是否應該負擔某種普世主義的道德責任，這種資源的嚴重傾斜，仍然會令明確意識到這件事的人感到髮指。
由於讓AI運行需要消耗的資源過於龐大，我們往往只會將其看作是一串抽象且遙遠的數字。但那並不只是單純的數字，而是一個又一個在全球化經濟體系中被犧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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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健三郎曾說他兒時被教育「問問題之前必須自己至少先想過一遍」，對他的父親來說，這是對發問對象一種最基本的尊重。而不願意做任何等待，輕易在網路上用最粗淺問句發問的人，已然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這種對人與對資訊的尊重。
他們無意也無法在網路上學到新知識，因為在這個行動裡面，他們要的只是快速得到答案，以便立即忘掉問題。但在這個過程裡，那些本來應該被用思考度過去的時間被壓縮，什麼都沒留下，人們只是夢遊般地從資訊之流穿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