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夢想與現實的幻滅在人類的不同世代中終究要持續循環重演。
感受到成長往往是在某個特別的時刻突然腦袋受到某種觸動後發生的,例如得到了不治之症,這是一個可以使人重新思考人生意義的事件。因為生命的終點頓時間浮現,所以時間的倒數感,迫使人開始思考許多事情。例如與最親近人的相處的問題,為何以前要對那麼多事情執著,使得彼此的關係不好。
各種惡言相向、冷漠、彼此傷害,這些執念在過去解不開,但在生命即將逝去時,就自然解開了。
我好奇的是,是什麼原因可以讓這些結解開?
這種結,在闇黑影集也有出現。
第三季最後,男女主角穿越回製造時光機的科學家的時代,阻止的他的兒子一家人雨中開車墜橋的事件。科學家的兒子在臨走前在跟他爭論,他只管自己的那些沒人了解的時光研究,從來不好好的關心兒子。然而在墜橋事件被男女主角阻止後,兒子回家突然對一切釋懷,可以去理解父親(科學家)的愛,這當中有很大的轉折。以科學家兒子的視角,這個轉折顯得突兀,但以旁觀者了解這個轉折其實是避免一個死亡慘劇跟其後續一連串正反世界的悲傷輪迴,就顯得自然不過。因為我們知道科學家的兒子的死期將近,所以合理化他之後可以跟爸爸互相諒解的發展。
所以這個在死前所有生命的結都可以解開的設定,是我們認知中的某種內在設定嗎?
想到這個,是因為曾經在安寧病房遇到一位年輕女性從外院因為乳癌末期轉來照顧。病人雖然腫瘤相當大隨時有出血的風險,而且肺部也轉移合併有胸水跟肺塌陷,使得喘氣幾乎只剩另一半的肺部,但她還是很希望自己可以多活一些時間。
在轉來我們醫院之前,她爸爸有來我門診先諮詢過,當時我請爸爸撥電話給她,因為我想跟她確認若又遇到腫瘤大出血時,希望怎麼處理比較好。然而,在電話中病人跟我說她腦筋很混亂,無法回答我這樣的問題。後續我也得知DNR是爸爸簽署的,所以我推斷病人對末期疾病的接受度仍不高。這在安寧病房的照護上是個潛在的問題,我希望可以慢慢跟她談這個問題。
在轉過來第三天,她出現了很嚴重的呼吸困難。那天,我請媽媽到病房外,跟她再次確認了DNR的內容。之後我問了媽媽一個問題:如果女兒想再活久一點的話,你覺得可能是什麼原因? 媽媽回說:她希望她可以放下以前的執念、負面的情緒以及不好的人際關係,然後希望可以好好的體驗並且享受這個人生。
如果可以再活久一點,你希望做什麼事情?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但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想許什麼願望?
闇黑中出現的是第二題,而漢娜的答案是一個沒有溫登的世界。
所謂一個沒有溫登的世界,指的應該是劇中的人想要將一切悲傷的人生,包含各種感情糾葛、命案、失蹤、不信任、毀壞的連結等全部消滅,讓一切重新來過的意思。
而這樣的答案,出奇地跟這位末期乳癌病人的想法類似。她也希望可以把握機會再好好的活一次人生。
無論是這位患者的處境或是漢娜的回答,都能輕易地引起我們內心的共鳴。所以,也許不需要親臨世界末日,或是真的得到一個不治之症,我們才有辦法做這樣的思考。面對這種生命絕對性的危機,光是用想的,都能刺激我們去反思現在的人生。
只是這種促發思考的源頭又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