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現代人來說,第一次十字軍是一段殘暴的歷史;對中世紀西歐而言,則是當代最偉大的奇蹟。
為了表達他們對這次遠征的崇拜,十二世紀的西歐人狂熱地生產各種類型的紀錄:編年史、武功歌、壁畫……從視覺到聽覺,從宮廷到教堂墓地,到處都是十字軍的紀念物。這些文字、圖像記錄,確保了在數十年後,對聖地遠征的熱衷依然歷久不衰。
中世紀的人們大多不識字,王公貴族即使會拼寫也可能不懂拉丁文。但沒有關係,許多人把十字軍的事蹟編成了詩歌,讓吟遊詩人四處傳唱。比如說,透過《安條克之歌》(Chanson d'Antioche)的前言,我們彷彿可以看到一位吟遊詩人正對著在火堆周遭的貴族老爺們,請他們提神注意:
請屏息靜聽,我的諸位大人,
停止你們的閒談,
若你們想聽一首光榮之歌被吟唱。
從未有遊唱詩人唱得比這更好;
請將這首歌銘記於心,深深愛惜,
它訴說著一段偉大的故事與英勇之人。
你們應當珍愛這首歌,將它視若至寶;
其中有英勇之人的榜樣,
也有其他你們應當銘記於心的事物。
世上再無更佳之歌,這是眾所皆知的,
講述那座我們頌讚的聖城——
在那裡,上帝讓軟弱的人刺穿並加害祂的身體,
用長槍戳祂,將祂釘在十字架上,
耶路撒冷,這座城市理當得此其名。
人們不只將這些十字軍故事當作娛樂傳誦,他們更將著名的十字軍領袖塑造成美德英雄,值得後世銘記效法。
譬如,當法王路易七世即位時,有人即獻上好幾本第一次十字軍的編年史著,希望國王陛下從中學習統治者的德行,並效法先賢。而法王果然不負眾望,在不久後的第二次十字軍成為了主要領袖。
而下到不同的貴族家庭間,若是他們曾有成員參與第一次十字軍,也往往頗有榮焉,不斷向子孫們傳述當年的故事,希望他們克紹箕裘,把十字軍家族的名望繼續下去。
有意思的是,此時恰好也是中世紀西歐最吸引現代人的文化遺產,「騎士文化」型塑之時。羅蘭之歌在十一、十二世紀出現,熙德之歌也在十二世紀開始傳唱。
換言之,在現代目為殘暴不仁的十字軍歷史,其實在騎士文化的成形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當中世紀人在大街小巷間、教堂與宮廷中、不斷相互傳唱,討論十字軍的「英雄們」時,理想的美德騎士形象,也正透過這樣的言語交流,逐漸紮根於西方文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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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羅蘭吹響他的號角,後世人描繪。
圖片來源:
Wiki Commons,"BattleofRoncevauxWvBibra.jpg"
資料來源:
Jonathan Philips, 《The Second Crusade: Extending the Frontiers of Christendom 》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0), pp.1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