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自清代起,即為一多元族群所構成的移民社會。清領時期,閩粵移民陸續來台,蓽路藍縷,以啟山林,形塑出台灣最初的社會輪廓。至1949年,國共內戰結束,國民黨政府遷台,隨行者不僅包括政府高層與軍事幹部,也涵蓋學術、經濟、媒體等各界菁英,對當時的台灣社會,帶來政治與文化上的劇烈變動。 然而,台灣本地原有住民並未對這波外來移民採取排斥姿態。反之,歷經數十年融合,彼此已然成為休戚與共的命運共同體。今日所謂「外省人第二代」「第三代」,多已視台灣為家,唯有少數人仍對其祖籍懷有過度情感,未能以「台灣」為本位思考其政治立場與國族認同。 早年,台灣在蔣氏父子威權統治之下,強調反共復國、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儘管其口號理想未必為時勢所接納,但其基本政治立場——拒絕與共產極權為伍——卻是當時社會普遍共識。彼時之國民黨,仍保有對中共之根本警覺。當時,「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的反共原則,現在看來,是非常明智的。因為,中共黨史從無對外遵守承諾的記錄。 若將視野再往前推進,台灣在日本殖民統治(1895–1945)五十年間,雖受制於殖民政權,但本地菁英與知識分子並未因此噤聲。反之,無論是文化啟蒙運動、地方自治請願,抑或《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皆展現出台灣社會在高壓統治下仍追求公民意識與自主權的努力。
也就是說,台灣的公民社會,並不是解嚴之後才誕生,而是在百年來的外來政權統治下,一步步孕育、逐漸成熟的。這段歷史提醒我們:台灣人的民主意識,並非憑空而來,也不容輕易剝奪。 1990年代後,台灣完成民主轉型,政黨輪替成為常態。民進黨與國民黨輪流執政,體現了制度成熟與民意自由選擇的尊嚴。但自2000年總統大選敗選後,國民黨在面對選舉失利與政權轉移時,逐漸改變其政治路線,從強調反共轉而傾向「九二共識」、「一中各表」等模糊表述,並藉「和平發展」、「經濟互利」之名,與中共政權展開政治對話。 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國民黨這一連串的示好與低姿態,並未換得中共絲毫的尊重或善意回應。反之,北京始終未曾正式承認「一中各表」,更刻意模糊「九二共識」的內涵,反覆強調「一國兩制台灣方案」。對中共而言,國民黨不過是可以利用的統戰工具、一個在台灣內部擾亂民主機制的媒介。凡此政治輸誠,不僅未能改善兩岸關係,反而讓國民黨失去其獨立性與基本尊嚴,屢遭輕視,卻甘之如飴。 2024年大選之後,國民黨籍尚未就任的多位立委當選人,竟主動前往中國,會晤中國政協主席王滬寧——中共對台統戰的主導者。此舉非但無視主權尊嚴,更形同以人民選票所賦予之政治資本,作為謀求與極權政權私下交易的籌碼。返台後,他們旋即在立法院以席次優勢強行通過諸多爭議法案,破壞國會制衡、踐踏程序正義,激起民間強烈反彈。 今年七月的「大罷免行動」,雖未達成罷免門檻,然其中所反映的社會憤怒與民主防衛意識,已非政黨可以輕忽。許多民眾之所以尚未醒悟,乃因對國民黨仍抱持「昔日反共」之印象,未察覺其黨性早已劇變,甚至與中共之利益一致而非對立。此一政治誤判,正是台灣民主的潛在危機。 「親中」若真能促成和平,何以至今中共飛彈不止、武嚇頻仍?何以其對台滲透從未鬆手,假訊息、假民調、假代言無所不用其極?此非和平,而是披著和平外衣的戰略攻勢。台灣若誤信其言,無異自廢武功,自縛手腳,終將斷送民主自主之路。 如何防範盲目親中? 為抵禦盲目「親中立場」所帶來的民主風險,台灣社會當從以下數方面着手: 1. 深化歷史教育與媒體素養:應強化國民對中共統戰歷史與策略的理解,提升對假訊息、資訊戰的辨識力,避免被片面和平論述所矇蔽。 2. 強化民主制度的防衛性設計:例如修法明定政黨不得接受外國政權指導、政黨成員不得參與違反主權原則的政治活動,確保民主體制不被內部掏空。 3. 推動公民社會自主行動:從地方組織、社群媒體、學術團體到宗教團體皆應保持警覺,主動監督政治人物與政黨,發揮公民守門人角色。 4. 鼓勵國際民主聯盟支持:主動強化與其他民主國家的合作關係,使台灣的處境能在國際舞台上獲得更多理解與聲援,形成多方抵禦極權壓力的支撐系統。 親中不等於和平,甚至往往是台灣自由最險峻的破口。我們必須以歷史為鑑,以民主為本,拒絕任何來自極權體制的政治收編。因為台灣的民主,不是從天而降,而是百年來在殖民與威權下不屈奮起的結果,決不能在和平假象下拱手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