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中時,我曾經是田徑隊的一員。
那個正值青春期發育,卻沒有經費購買運動內衣的年紀,對我來說其實是很大的困擾,身邊總充斥著對「性」充滿好奇的男生,因此我經常被迫接受許多男性對我性騷擾言論。
「你看她胸部好大喔!是波濤洶湧耶!」
「欸欸,她是你的菜欸,你不是喜歡胸部大的嗎?」
「她跑步的時候胸部很晃耶!好想摸看看喔!」
最嚴重的一次,是某天早晨的例行體能訓練。
我們正在練習伏地挺身時,一位田徑隊的學長趁我不注意,把頭伸進我胸部下方,試圖讓我的胸部直接壓在他的臉上。那個瞬間我嚇了一跳,立刻從地上坐起來,慌張地環顧四周,試圖尋求救援。然而,身邊的學長們不但沒有替我說一句話,反而聚在旁邊哄堂大笑。
當時的我,只因為不想破壞團體和諧,所以沒有立刻對學長說出明確的「不」。
這件事情後來給了我極大的陰影。我變得非常排斥與男性有任何肢體接觸,只要男性靠近,我就會本能地想逃避,甚至無法控制地感到焦慮與緊張,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恐男症」(Androphobia)。
我花了很多年去克服這個障礙。
在這段過程中,我經常厭惡自己的胸部,討厭基因讓我的女性特徵如此明顯,帶給我這麼多麻煩與驚恐。但最讓我心寒的,是還必須面對女性長輩那些自以為是的安慰:
「唉呦!男生天生就是色啊,他們長大後就會好了。」
「胸部大很好啊,以後妳就知道大胸部有多好了啦。」
「不要一直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們只是年紀還太小,原諒他們啦。」
直到現在,我仍然很想回她們一句:
「做錯事的人沒有跟我道歉,憑什麼覺得我長大、修養提升後,就應該要原諒性騷擾的人?」
這個社會本來就不應該普遍接受男性的「好色」是刻在基因裡的,更不該要求女性接受男性以「視覺動物」為理由來合理化任何性騷擾事件。
每個人都有身體自主權。面對令自己不舒服、感到厭惡的行為,我們與生俱來就擁有說「不」的權利,不論是言語或心理界線,只要我向你說了「不」,我就不需要再向你解釋什麼——因為「不」已經是一個答案,也是原因。
現在的我,不再責怪身體的突兀,也不再因為過去的性騷擾事件而影響與男性朋友之間的友誼。我很幸運,能在朋友與書籍的陪伴下度過那段艱難的時期。然而在這個社會中,性騷擾事件依然頻繁,仍有許多女性無法從其中的痛苦走出來。
如果你/妳下一次遇到有人遭受性騷擾,希望大家都能勇於站出來制止。希望我們的堅定與不旁觀,能讓這個社會更加重視這個議題,也願受害者能在一點點人性的溫暖裡,慢慢療癒內心深處的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