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力與健康文化」與不該存在的罪惡感〉2025-12-14
這幾年陸陸續續接觸一些生產力、時間安排、專注力相關的影片、書籍,也持續在培養相關的習慣。多數時候,這給我帶來較好的自我感覺,體力進步了、時間也感覺更能夠自由支配。
然而,當我在做一些與這種理念相違背的事--譬如無計畫地看半小時到一小時的YouTube影片,我會產生一種相當不舒服的、帶有生理反感與罪惡感的感受。我認為這種感受的出現,是一件需要特別警惕的事情。
一種禁欲主義與自我貶低傾向
觀點上,我確實同意「在YouTube上看一些推薦影片」並不是我最喜歡的時間花費方式。然而,我也不認為我應該要把這種情境當成「我做了一件錯的事」,那是我自己的時間,我按著當下的需要去使用它,應當是我的自由才對。
我喜歡自己在這段時間養成的跑步與閱讀習慣,也認同這些習慣長期而言能帶給我比隨興瀏覽YouTube更多的快樂和成長,但我並不希望自己變得像是「只能做這些休閒」,剝奪生命中一切多樣性休閒的可能性。
但在這個「健康」、「高生產力」的文化與評價系統被引入之後,卻讓我在做那些「看不清主動性與延伸價值」的活動(尤其它與電子設備、演算法推薦相關)時,發自內在地感受到一種牴觸,以及一種對當下自我的否定感。
一種令人感到憂心的禁欲與自我貶低傾向透過這種看似健康正面的文化,滲入到人們的生活之中。明明已經在多數時候「好好使用時間」了,反而感到更加不能鬆懈、無法自在休息。
將生理感受偷渡為道德評判
一定程度上,我們的身體感覺能夠被拿來支持這種自貶。觀看影片過程中,我們接收到的大量資訊、視覺與聽覺刺激,確實讓人無法真正休息、愈看愈累。
就像我們會在熬夜的隔天因為身體的不適感而對前一晚的愚蠢行徑感到懊悔,看YT影片帶來的疲憊感,也會為罪惡感增添更多的「事實基礎」,讓身處於生產力框架中的我們,更難反駁「我不能再這樣」的自律命令。
然而,這裡其實發生了一個邏輯上的「偷渡」。「生產力與健康」的這個規訓框架,將「感官的/生理上的疲憊感」直接連結至「道德與自我評價中的罪惡感」。
它巧妙地掩蓋了一種介於中間的自我接納:「雖然看這些影片不能讓我真正休息,但偶爾看一下,之後再休息也沒關係」,而將休閒活動看成一種另一類要求效率的活動--如果你沒有真正放鬆,那你就是「失敗」,做了一個「無效休息」。
而在休閒運動競技化、閱讀與寫作被當成一種需要找尋變現管道之副業的時代,到最後,所有「可做」的休閒又都得變成另一個類型的工作。人們還能去哪裡尋求休息與放鬆呢?
又或者,更多本該不存在的罪惡感會將那些已經夠努力將行程填滿的人,壓榨成毫無彈性的執行力機器。甚至進一步麻痺自我感受,以讓自己能完滿貼合所謂「正向」、「健康」、「卓越」的自律命令?
我認為,比起「把行事曆或日程表排得愈來愈接近完美」,我們也需要開始更加關注如何留住自體的人性與可能性,讓自己找到一種偶爾「浪費」,也一點不會覺得遺憾的坦然存在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