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不想努力了。聊我們為什麼要念書？

「美女，妳很久沒來了。要看雜誌嗎？」」

那是我家附近的一間傳統美髮店，裡面的美髮師與顧客都是一群中年以上的阿姨們。與我搭話的是有中國腔的婦人。

雖然我的確是好一陣子沒來了，但我完全不記得婦人是哪位。尷尬讓我謙卑再謙卑。

「不用了，我玩手機就好。」

「唉，現在年輕人都不看雜誌了，見天的玩手機。要我說，這些讓人成癮的東西就是害人喲，跟鴉片沒兩樣！」婦人說道，我笑了笑，沒接話。

「妳是年輕人，我問問妳啊，我的兒───侄子，今年17歲，也是成天打電動，我要怎樣他才能好好讀書啊？」

「……」阿姨，咱們對年輕肯定有什麼歧義的吧！

「會打電動是好事啊，現在遊戲不容易玩的，能玩的下去證明孩子夠聰明嘛。」我認真，消消樂我已經卡關三天了。

「那有啥用啊，念書才有用啊！既然聰明，咋不好好讀書呢？還說什麼想出去工作，不升學以後幹啥呢？」阿姨沒想到我沒跟著討伐侄子，被我急的鄉音越發明顯。

我無辜：「可是，念書不也是為了工作嗎？要是17就去工作，比起22歲才工作，不是多賺了五年的錢和歷練，還省了五年學費嗎？」

阿姨撇嘴：「那能一樣嗎？那孩子想工作是為了繼續玩遊戲啊。我就想知道怎樣才可以讓他把遊戲戒了好好念書呢？」

「沒了遊戲，侄子就能好好念書嗎？可妳剛不才說，以前是鴉片，再以前還有很多令人上癮的東西，永遠有得玩啊。」真有趣，這概念就好比女人總覺得把小三幹掉，男人就會回心轉意一樣，一廂情願。

「不如，妳告訴我，妳侄子為什麼要念書？」

「當然是希望他好，多念書，以後能找個好工作啊。」她答。

「怎麼樣的好工作？大家都知道現在很多高學歷的人找不到工作，甚至去做清潔隊的也有呢，那是妳們想的好工作嗎？」

阿姨卡殼了一陣，才猶猶豫豫地說：

「那是你們這一輩的想法，阿姨這一代都是這樣教的。讀書才會有成就。」

「那要是這書真念了，可沒有妳說的成就，妳要怎麼跟孩子解釋呢？」

阿姨無語。

「別誤會，我也覺得讀書是好的。可是阿姨，妳家供得起他成天打電玩，兒子這下發現了，不念書，飯照吃遊戲照打，生活照樣爽爽過。唯一擔心沒有多的錢給遊戲充值。那換成我，我也不念書啊。」

「那是我侄子，不是兒子。」阿姨說完，旋即兩手一攤：

「好啦，我們就是想叫孩子聽話，要他們照我們的意思去做！讀書將來能不能好過，我怎麼知道呢？我自己都沒念書、我自己都愛玩手機啊！」

我忍不住微笑。

有自覺就還有救……吧？

「妹子，妳這麼聰明，書一定念了不少吧。那妳給我說說，妳為什麼要念書？」

「如果我知道念書有什麼好處，早幫阿姨出主意勸侄子了啊。不就是太聰明，才早早地發現念書和成就沒關係嗎？」我聳肩。

沒錯啊，我現在的學習和進修都是因為知道未來要往哪個方向才做的。有用的學習一向是建立在能看到未來出路的前提上，不是給17歲的侄子與我。

「可是現在人人都上大學，我那兒……侄子，不跟著讀豈不是輸在起跑點？要是他日後問我怎麼不攔著他打遊戲，我又怎麼說？」

「關我屁事───就行。那是他的人生，壁還是要自己碰過才知道長輩說的有沒有道理。妳想想，妳年輕時長輩說的話有沒有聽進去？」

「……還真沒有。小姑娘謝謝妳啊，妳真的很有智慧。五百八。」

智慧沒有讓我洗頭比較便宜。

唉，不說了。學歷碰壁的我待會還得去學校旁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