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媒體時代下的「疑似抄襲」問題：老高與尼克星爭議

〈多媒體時代下的「疑似抄襲」問題：老高與尼克星爭議〉2023-08-06

　　如果要舉出幾個有名的中文說書youtuber，很多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老高。雖然我並不是老高的粉絲，但因為喜歡在休息的時候一邊聽故事，老高早期的影片我也陸陸續續看過大部分。雖然「老高與小茉」不是我最喜歡的說書頻道，但他相當不錯的口條，以及和小茉的互動，都還是可以讓我聽的時候感到相對輕鬆，而不會像譬如「腦洞烏托邦」那樣，雖然主題有時更具議題性和切事性，但某種「嫉惡如仇」的表達，有時令閱聽人容易感到比較大的壓力。

　　如果要從中文圈選出一個我最喜歡的說書頻道，我想那會是「叉雞」。對比多數說書頻道的那種有明確結構的「說故事」，叉雞做的影片有更多他個人的特色，感覺更像是一個愛搞笑的朋友在跟你講一件他聽到的怪事。雖然他的幽默感不見得每次都有打到我，但每週我幾乎都會點開他的影片，想知道他又要帶給我們什麼精彩的奇聞異事。

　　如果同樣是有在看叉雞頻道的人，應該會很快的把老高在七月底被爆出來的「疑似抄襲」事件和另一起事件快速地連結在一起，關於吸引到三十萬人同時在線觀看的拳賽主角－－抄襲被爆料的前輩－－尼克星。但在談論這兩件發生不久的事件之前，我想先回溯幾個更早發生的、相似的但似乎沒有引起這麼大風波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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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22年2月，雜談為主的youtuber錫蘭就曾經在一部名為「這個B站UP主正在瘋狂抄襲台灣的YouTuber！」的影片中談及過這種影像時代的抄襲形式。在那部影片中，錫蘭向我們介紹了「歐陽尚書」和「咩也發明家」這兩名B站新星，正在大肆地抄襲尊、放火、小玉等台灣youtuber。無論我們對這些youtuber的作品以及其本人的觀感如何，不能否認的是，他們的確提供了許多受歡迎的內容，以自己的方式帶給許多人娛樂。而在沒有辦法合法觀看youtube的中國，有許多的「歐陽尚書」正在嫖竊這些人的創意。

　　這種獲取流量的方式雖然不是我們通常會想到的，但似乎也不讓人感到太意外。一方面抄襲或「大量借鑑」在任何領域中都是常有的事，尤其當一些人的主要目標是流量以及其背後帶來的財富時，我們也很能夠想像他不會太在意自己作品的原創性。

　　遊戲玩家更是早就對各式各樣的換皮遊戲見怪不怪，抽卡遊戲、MOBA遊戲、大逃殺遊戲、自走棋遊戲……。甚至許多手機遊戲公司，在模仿了一個遊戲之後，會在短時間內推出數個相同機制但不同美術風格的遊戲，以量取勝，只要有一部成為「爆款」，就能迅速回收成本。

　　所以當我們看到尼克星抄襲國外拳手的影片時，其實並不會太意外。他同樣是把握住了台灣觀眾不見得有能力與習慣觀看英文影片的空檔，將國外奧運選手的教學影片以相同的腳本（只是翻譯為中文）和分鏡重新錄製一遍，並以此獲取流量。同時，由於他在被人踢爆之後非但硬凹，還四處挑釁約戰（當有人要和他打時又各種推託），所以罵聲不斷。但同時，他的流量不增反減，在拳賽過後，他似乎對自己的「反派／丑角人設」相當滿意，想繼續以這樣的形象經營下去。

　　但同樣在近日，當老高以類似的手法將他人的影片重製成自己的作品時，得到的評價卻並不像尼克星與歐陽尚書等人受到的非議那樣一面倒。這樣的「雙標」除了讓尼克星感到很不平衡，發片評論與諷刺，甚至約戰老高之外，其實也有不少可以進一步分析的細節。

　　當我們檢視那些支持老高的留言，我們會看到許多粉絲表示，自己喜歡的本來就是老高的說故事方式，所以非原創並不影響，甚至有人會說「謝謝老高幫我們翻譯這些日文內容」。我們暫時先排除這些留言是網軍在帶風向的可能，單論這些說法，會發現這確實體現了一些社會運作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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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著作權法的討論中，我們經常會聽到一句話叫「保護表達，不保護思想」。一個想法或概念被提出過，其他人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表達這些內容。在文字領域，只要不是像某些政治人物的碩士論文那樣單純複製貼上，許多的作者都會以這樣的方式去合理化自己的行為。無論是如今已成為中國智慧財產權官司案代表性人物的郭敬明、或是幾年前將小說課學生構想挪為己用的駱以軍，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即便挪用他人故事情節的痕跡確鑿，卻都拒絕為此道歉，也都在被爆抄襲後持續活躍文壇。電子遊戲界，更是有許多如《神魔之塔》、《跑跑卡丁車》這種機制明顯來源於其他遊戲，最後卻成為「大到不能倒」的IP的案例。

　　老高對於自己遭到的指控也是在類似的基礎上，避重就輕地去談自己的「非原創」。當然，他「光速不變」和「1+1=2」非原創、「不能把六條腿的昆蟲說成八條腿」的舉例明顯是矯枉過正和轉移焦點，但他所佔的位置和做法確實比尼克星與歐陽尚書聰明的多。

　　在定位方面，尼克星是將自己定位為「拳擊教學者」，老高則是「說書人」。尼克星不只抄了腳本、連分鏡和語助詞都直接挪用，老高則將他人的影片內容，用「老高與小茉」模式重錄了一次。雖然這並不使得那樣的行為不構成我們常識意義下的抄襲，但確實使他有機會避開法律意義上的抄襲。而他的行為也相對不容易觸怒受眾。

　　今年三月，youtuber 林辰也曾就自己被超過150萬訂閱的「自說自話的總裁」疑似抄襲的事件做過回應。從推廣議題的角度，他相信如果那些內容值得被推廣，那不是由他來推廣也沒關係。同時，那些「總裁」透過抄襲他得來的流量，本來也就不會流到他這邊，所以並不會太不平衡。那個日本youtuber大概也不會打算追究老高，老高在風波平息後也很高機率能繼續紅下去。

　　但即便原作者不在意（或基於其他理由不追究），或許作為閱聽人的我們還是要多少在意一下。如果你是老高的粉絲，繼續喜歡他當然也是你的自由（我也完全同意他能成為一名youtuber是因為其具備很多別人缺乏的特質，而這很可能是其他「歐陽尚書們」並不具備的）。但至少我們不要去說「抄襲也沒關係，我們就是喜歡聽你講」，如果我們都希望我們的社會有更多原創性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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