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北歐民謠時,大家會不會好奇,歌詞究竟在寫什麼呢?異教人尤其喜愛直接援引古北歐語文學,並以現代配樂翻唱的歌曲;今天想推薦給各位朋朋聽聽看的曲子,歌詞也取材自真實的文獻。一起瞧瞧「北歐詩人」(SKÁLD) 的〈盧恩〉(Rún) 在唱什麼吧?
2018 年創立的樂團「北歐詩人」,大概有不少朋朋和異教人一樣,都是從〈盧恩〉這首曲子開始聽;近期最新力作是 2023 年發布的專輯《秘客》(Huldufólk),風格已經有明顯不同。畢竟,原始團員中只剩作曲家兼製作人 (Christophe Voisin-Boisvinet) 還在。
即便有生之年恐怕難見到原班人馬演出〈盧恩〉,仍不改曲子耐聽又動人;那麼,這首歌究竟在唱什麼呢?
曲子短短兩分多鐘,複誦著一段古北歐語 (Old Norse) 詩歌。在唱古詩歌之前、之間,樂團還安插進自己創作的短句,首先是:
Vaki, Þat mant
醒來,想起它
再來,就是古詩歌的原音重現;取材自兩部北歐神話原典(《詩體埃達》(Poetic Edda) 、《散文埃達》(Prose Edda))中都有收錄的詩句,下面只援引《散文埃達》的〈欺騙的吉爾菲〉(Gylfaginning) 第 5 節部分:
Eru vǫlur allar frá Viðolfi, vitkar allir frá Vilmeiði, en seiðberendr frá Svarthǫfða, jǫtnar allir frá Ymi komnir.
一切女先知皆來自維多爾夫,一切巫者皆來自威爾梅德,而一切賽德術士皆來自斯瓦特霍夫迪,一切巨人皆來自尤彌爾。
〈盧恩〉的歌詞僅擷取到 "…Svarthǫfða" 為止。然而,維多爾夫(意即「森林之狼」)、威爾梅德(意即「欲想之木」)、斯瓦特霍夫迪(意即「黑色之首」),在其他古北歐文學作品中從未再出現;因此,雖然看起來祂們很重要,卻不知道為什麼重要,以及從何而來?
歌詞接著是按照古弗薩克盧恩 (Elder futhark) 的順序,一個個給盧恩字母 (Runic alphabets) 唱名:
Fehu, Uruz, Thurisaz, Ansuz, Raido, Kenaz, Gebo, Wunjo, Hagalaz, Naudhiz, Isa, Jera, Eihwaz
ᚠ、ᚢ、ᚦ、ᚨ、ᚱ、ᚲ、ᚷ、ᚹ、ᚺ、ᚾ、ᛁ、ᛃ、ᛇ
然後,又唱一次上面已經引用的「一切女先知皆來自維多爾夫…」;並再插入一小段,樂團自己設計的歌詞:
Vaki Þú ef Þú Þat mant
若你記得,你便醒來
接著繼續唱名,直到 24 個盧恩字母唱完後,回到第一個字母:
Pertho, Algiz, Sowilo, Tiwas, Berkano, Ehwas, Mannaz, Laguz, Ingwas, Othalaz, Dagaz, Fehu
ᛈ、ᛉ、ᛊ、ᛏ、ᛒ、ᛖ、ᛗ、ᛚ、ᛜ、ᛟ、ᛞ、ᚠ
最後也是以「一切女先知皆來自維多爾夫…」做結尾,至此結束。調性優美輕快,是循環播放也不膩的曲子;然而,單就歌詞論,總覺得有些彆扭。
異教人聊過的北歐民謠 (Nordic folk) 不多,光是另一個德國樂團 "Heilung" 的其中一首曲子 (Anoana) 的一小段歌詞,就寫下近萬字的典故闡述;他們選用適切的語言,讀出真實存在的盧恩銘文 (Runic inscriptions)。
不過,〈盧恩〉唱的是維京時代(8-11 世紀北歐)的古北歐語,展開的盧恩字母卻是 1-7 世紀的古弗薩克。這就像是演講主題是「生成式 AI 技術分析」,但簡報上全部寫文言文;作為一首「盧恩字母歌」,顯得略尷尬。
或許創作者別有用意,我不清楚,但還是釐清以下幾點:
最後,來聊聊剩下的疑點——除了尤彌爾以外的其他 3 個角色,為什麼沒有出現在其他文本中?
過去談到北歐神話的故事,往往都會提到《詩體埃達》的〈女先知預言〉(Vǫluspá),但還有一則標題名〈短篇女先知預言〉(Vǫluspá hin skamma) 的篇章在前面提到的兩部《埃達》(Edda) 中,完整版收錄在《弗拉蒂之書》(Flateyjarbók)。
根據當代學者 (Henry Adams Bellows) 的研究,〈短篇女先知預言〉應是抄寫員的失誤之筆,錯把不屬於〈辛德拉之歌〉(Hyndluljóð) 的篇章(即〈短篇女先知預言〉)混入該詩歌中。
實際上,後者是某位作者對〈女先知預言〉的粗糙仿寫,與〈辛德拉之歌〉無關。〈短篇女先知預言〉僅有文章架構長得像〈女先知預言〉,文才與內涵卻遠遠不及。
當然,作為現代北歐民謠的歌詞,受眾往往享受的是氛圍與情調;就這一點來說,〈盧恩〉絕對是難得的好聽神曲!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