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時代的媒體陰暗面：《獨家腥聞》的黑色美國夢

〈資本時代的媒體陰暗面：《獨家腥聞》的黑色美國夢〉2023-10-05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洛杉磯嗎？」柯比布萊恩的這句名言是整個時代籃球迷很難沒有聽過的一句話，那意味著一種拚盡全力的信念，以及為了成為領域頂尖所必要的絕對自律之體現。這種信念被柯比稱為曼巴精神，他要像毒蛇般令對手畏懼，他要站在高峰，俯聽愛他的、與恨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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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又一個漆黑的洛杉磯凌晨，失意的機會主義者路易斯（Louis）在街邊撞見一場事故，幾個扛著攝影機的人匆匆跑向被拖出車內的傷者，拍下血腥與聳動的畫面。傷者甚至還沒來得及送醫，影片已經被賣給了一間新聞台，準備成為晨間新聞，或者洛杉磯市民辛辣的早餐娛樂佐料。路易斯目睹的這一幕，命運般地成為他新聞帝國的起點。

　　2014年，同時作為編劇與導演的丹尼爾．克里斯多福．吉洛伊（Daniel Christopher Gilroy）推出了他的第一部電影，由傑克葛倫霍主演的《獨家腥聞》。這部電影的原文片名為"Nightcrawler"，指的便是這種在潛伏在夜裡隨時準備掠食血腥犯罪畫面的新聞從業者。在這部入圍奧斯卡最佳劇本（並最後被更能打動戲劇從業者內心的《鳥人》擊敗）的電影裡面，我們將看到原先靠著偷竊維生的路易斯如何一步一步挑戰連錫蘭都沒辦法想像的媒體下限，且在這個過程之中，一邊墮落、一邊成為資本主義英雄。

　　在這部別出心裁的「黑暗勵志電影」中，與菲尼克斯版小丑同樣孤獨與瘦弱的底層人物路易斯憑藉著他獨到的眼光與足以被看作才能的道德缺失，捕捉到了電視台最想要的聳動畫面。並在電視台有意的渲染之下，創造了一樁樁最能引起群眾恐慌，卻也因此能吸引到最多收視率與討論熱度的血腥慘案。

　　為了達到最好的畫面效果，同時具有異色藝術家與極致資本家特質的路易斯愈加地深入他的「創作」。從穿越封鎖線非法闖入民宅拍攝、擅自移動物品乃至案發現場來達到更好的拍攝效果、到最後，他甚至親手「導演」了他將要拍攝的命案。起初，這些媒體僅僅是不關心真相，但當夜晚更加漆黑，他們甚至透過他們掌握的資訊與力量，在世界裡創造了更多將被攝為悲劇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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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社群媒體與高度資本化的時代，人們被鼓勵成為一名「努力的機會主義者」。主角「想中大獎，你要先賺錢去買彩票」的理念反映了人們普遍抱持著的怪異想法－－「務實地取得意外收穫」。透過去做那些其他人因為道德限制而不願或無法做到的事情，路易斯達成了一種當代性十足的黑色美國夢。

　　一方面每個相關的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合法和道德的勾當，但在嗜血社會給予的大量獎勵之下，路易斯的所作所為成了重新定義洛杉磯新聞產業的新典範。就像《華爾街之狼》中關於喬丹．貝爾福的犀利報導反而讓更多追求財富的年輕人爭相湧入一樣。從路易斯還什麼都不是的時候，資本主義式的語言就已經透過他傳遞自身。縱使它們如何地從一開始就荒謬且空洞，但隨著他的工作成果愈加無可取代，相關的利益者也就愈加地，深入骨髓地對這樣的說法照單全收。

　　與2020年的《完美監護》一樣，這部令人驚嘆的犯罪電影也刻劃了一個在方方面面滿足資本主義理想特質的主角。這樣的人物自信、學習能力高超、對一切有著強大的控制力與企圖。他們擁有那種通常意義下被認為應該要效仿的拼命與自律。同時，對於資本主義英雄而言同樣不可或缺的－－他們毫無道德感、對他人的生命有辦法完全罔顧。像毒蛇在黑夜裡潛伏與爬行，令一切遭遇者無可避免感到畏懼。

　　無論在題材上還是呈現方式上，《獨家腥聞》都具有相當高的原創性，令人眼睛為之一亮。但同時，在原創性的背後，又深刻地反映了當前實實在在存在的社會問題。

　　故事中路易斯的所作所為、他的陰暗人格與他面對這些事情的方式固然是令人不安的。但更可怕的，是背後讓他這一切所作所為能得到高額回報的獎勵機制。而導演給出的這些－－關於媒體已經壟罩在血腥、聳動與虛假中的－－描繪，從今天看來顯然不能被當作是一種虛構，這也使一切格外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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