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女兒又經歷了一場情緒風暴,正確來說,風暴是由昨晚延燒到今日。至於為何會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就不贅述了,有時候情緒就是這樣,說來就來,你很難真正弄懂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看到不念書的弟弟居然考的比自己高分也哭,上完體育課提醒她記得晚上要洗頭也哭,不能說她一丁點不好,哪怕妳其實完全沒有批評指責的意味,卻反倒變成壞媽媽一樣,害女兒哭得死去活來,何其無辜?
可能是我修行還不夠,在面對孩子震耳欲聾的哭聲,也只能證明自己只是紮紮實實的一介凡夫。會心煩,會意亂,會想躲得遠遠的,不想離哭泣的孩子太近。
我放棄安撫孩子,就像放棄治療一樣。
我知道,我能搞定的人,只有我自己。
但我還沒那麼快搞定我自己。
送完孩子上學後,我一個人坐在便利商店喝咖啡,沉澱一下複雜的情緒。明明今天是最後一天進辦公室(是的,我要離職了),應該是要放鞭炮慶祝的一天,怎麼我的心情卻像送葬一樣糟糕透頂?
我再度翻開了《我可能錯了》這本書,一直沒看完的一本書。這是我恢復理智的方式,邊閱讀邊寫筆記,讓自己的思緒徜徉在文字中,在讀中沉澱自己,在寫中發現自己。
會入手這本書,是因為我的偶像曾寶儀大力推薦這本書。作者比約恩.納提科是一名經濟學家,也是一名還俗僧人。他在事業到達顛峰之際,決定辭掉工作,隱居山林當一位僧人。
博客來書評曾寫道:「當你需要安慰和勇氣時,比約恩溫暖的智慧會讓你跳脫固著的焦慮,找到內心的平靜。」當時看到這句話還覺得未免也太誇張,但等我細細翻閱這本書,真的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以極其溫柔的方式,悄悄撫平我內心的焦慮。
當我隨意翻開書,正巧翻到書中的第二十七章-《就從自己開始》,「你必須永遠從自己開始」這句話以斗大黑色的字體,映入我的眼簾。
在翻開書的當下,我的心情其實還沒完全平復。以前不管吵再兇,至少進校門前,我們會擁抱和好,但今天我們沒有抱抱和好,甚至連掰掰也沒說,我在等女兒主動抱抱我,女兒也在等我抱抱她。
看見女兒莫名其妙崩潰大哭,而且還一邊哭一邊踹椅子、踹桌子,我其實很想破口大罵對她飆一場,跟她來一場痛快的對手戲。我沒有,並不是因為我修養好,我只是忍住了。看似迴避了衝突,其實我在逃避,我討厭這樣的自己,雖然沒有破口大罵,但我也不喜歡隱忍憤怒的自己。
接著,我看到了書中的下一句話:「只要你無法對自己慈悲,你對他人的慈悲就永遠有缺漏,也有些脆弱。」
坦白說,我一直不是很理解「慈悲」的定義,慈悲難道就是無條件寬恕一切嗎?如果「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做錯事的人就不用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嗎?這麼做是「慈悲」抑或是「縱容」?
然而,我會有這樣的想法和感受,是因為我還停留在「二元對立」的思維,認為一切「非黑即白」,沒有所謂的模糊地帶。還帶著「高高在上」的審判思維,認為我是對的,你是錯的。
但,我可能錯了。
真正的「慈悲」,其實是在破除二元對立,是一種很深的接納,帶著更多的同理與耐心去面對自己內心的傷痛。
就像書中所說的,不妨試著問問自己:「這一刻,有什麼可以幫助自己,使我不必長時間、無謂地有這種感覺?有什麼是我可以為自己做的?讓我更容易做自己?」當能夠這麼問自己的同時,也是慈悲智慧現前之際,而不只是停留在寬恕與否的表面議題,或是逼自己轉念正向思考,否定自己的感受。
這也就是為什麼會說:《你必須永遠從自己開始》,一切始終來自於自己。表面看似是育兒課題,其實只是藉由事件靠自己更近。必須先學會慈悲地對待自己,才能真正用同樣的善意對待別人。
《我可能錯了》雖然不是一本教養書,卻蘊含了無限的人生智慧。光是看到書名「我可能錯了」,就能帶給人反思。一直堅持自己是對的,只會讓自己像是站在擂台上一樣隨時準備應戰。但當願意以一顆柔軟的心,面對自己的脆弱,接納自己有可能錯了,慈悲地對待自己,才能有餘裕照顧別人。
若能不再把自己的觀點當作唯一正解,就能減少不必要的衝突。
我想,今天的和好方式,不如就把這本書遞到女兒面前吧!
向她坦承:「我可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