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漢魏詩｜班婕妤《怨歌行》的怨情

   班婕妤（西元前48年--西元前6年?），西漢樓煩人(今屬山西.朔縣)。全名字並不確知，婕妤是宮女位階，以此作為名稱。她是《漢書》作者班固、大將軍班超和其妹也是歷史家的班昭之祖姑。

班婕妤於漢成帝劉驁在位時入宮，起初擔任「少使」(就是後宮侍妾)，其後被封為「婕妤」。是西漢著名才女，也是漢代文學史以辭賦見長的女作家。《漢書·外戚傳》有其傳記，原有文集一卷流傳，可惜大部分都已亡佚。

    班婕妤原受到漢成帝寵幸，奈何趙飛燕姊妹入宮之後，與之爭寵，班婕妤落敗受到排擠，於是，自請供奉皇太后於長信宮，並移居長信宮。現存作品僅三篇，即辭賦兩篇：《自傷賦》、《搗素賦》、五言詩一首即《怨歌行》，題材都與她的宮廷生活內容有關。

   其中以《怨歌行》（又稱《團扇歌》）流行最廣，而且受到歷代詩人之推崇與歌詠，甚至使用其遭遇作為題材、仿擬她的作品撰寫新詩篇，形成詩史特殊的景觀，影響後代的「宮怨詩」很深。比如唐.王昌齡就曾以其生活題材擬作《長信秋詞五首》，在詩史上的評價甚高。

   西漢班婕妤的《怨歌行》，在《昭明文選》、《玉台新詠》、《樂府詩集》都有收錄。其中《樂府詩集》歸入﹝相和歌·楚調曲﹞，因此是一首文人樂府詩，全文如下：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從詩篇形式來看，這是一首整齊的「五言古體」。全詩十句，以合歡扇作為象徵之物，借喻古代嬪妃遭受遺棄的不幸命運。起首四句：「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團似明月。」述及使用新裁的齊地出產的潔白絲絹，製成一支有如明月的圓扇。中間二句：「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既是實寫這支團扇經常伴在君王身側；也借扇為喻，虛寫往昔也曾如團扇受到寵幸。後四句：「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借著秋扇見捐寫出自己對於君王恩寵難以持久而擔憂。因為轉瞬之間，秋季就已來臨，天氣不再炎熱，扇子會很快失去愛寵；被棄置在竹篋，恩情也終結了。

   詩中的「合歡扇」暗示男女的歡合；「出入君懷袖」，暗示曾受到君王特別之寵幸。當自己真實經歷生命中的巨大挫敗，成為失寵的宮女，這是何等的悲憤與不平。南朝.鍾嶸《詩品》卷上說得好：「《團扇》短章，詞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歷來詩評家都對於班婕妤的文彩之優美，用意之深巧，萬分讚嘆。從《詩經》以來「怨而不怒」，一直被視為詩歌抒情的極致。

    當我們以現代的欣賞視角來觀照此詩，肯定會對班婕妤心境之暗淡而寄予同情，對其表達怨情，卻僅僅點到為止，感到非常之難能可貴。詩情顯然非常之悲憤，詩語卻如此委婉平和，肯定也能感受到班婕妤除了擁有美麗的容貌、卓越的文才、克制的能力，也擁有非比尋常的胸襟與氣度。

南京.夫子廟 .江南貢院 (李建崑攝影)

李建崑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