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認真閱讀的《社交天性》,讓幾年前開始大量涉略〔腦科學〕知識的我,收穫頗豐。
作者,身為腦科學的新分支—社會認知神經科學—的創始人,在《社交天性》這本書中,帶領讀者從故事和實驗數據中來建立「社交與大腦之間的關聯性」。而在這篇讀書筆記裡,我僅列出以下二個重點:
- 社交是大腦的預設模式。簡單來說,就是大腦沒在幹嘛(例如:算數學、寫文章⋯⋯等等)的時候,都自動地在思考與社交有關的事情;這讓大腦在十歲之前就已經投入一萬小時⋯⋯但我們並沒有人人都變成社交專家,哈
- 社交痛苦是真實存在的。社交痛苦,不像生理的痛苦一樣,可以明確地指出在身體的某個部位,但卻一樣真實地讓大腦感受到痛苦;而這驅動著人渴望人際連結、避免社交痛苦。
在閱讀這本書的同時,我在原本戴著的「療癒」眼鏡上,多加了一層「社交痛苦」的鏡片;並且從自身的成長經驗中進行剖析,辨識過去就已經存在、但未能認出的心理創傷。
九歲那年,是我與父親間關係的斷裂點。
那時,家裡的客廳是父親的辨公室。在讀半天班的日子裡,父親會準備我的午餐和喜歡的水果;也會一起在工作和作業告一段落的時候,一起看相撲節目(原本在客廳的電視,因為父親的空間需求,搬到主臥房)。甚至,在工作不忙錄的時候,父親還會帶我到附近的大公園玩耍⋯⋯那些時光是很幸福的。
某日午後,父親一如往常地打開電視、轉到喜愛的相撲節目;也像平時一樣、興奮地向我解析相撲比賽。突然,父親絲毫不顧我的掙扎與反抗,將剛開始發育的我,用力地壓在床上,咬了我的左邊胸口⋯⋯驚嚇之餘,我在母親返家之後,告知了她;而母親也允諾我,會要求父親不可以在做這樣的事。
過沒幾天,父親又再做了一次。只是,這次咬的是大腿內側;我一樣告知了母親,但卻被母親以「妳怎麼沒有保護自己?」給塞住了口⋯⋯至此之後,父親對我再也不聞不問。
。
於是,我對父親的感受,一直停留在「被很用力地壓制住,不管怎麼反抗都無法掙脫」的恐懼裡;而父親的態度轉變之大,原本的關心與照顧,變成了永無止盡的冷漠,以及只有零星卻還要劍拔弩張的高張。
我一直都知道,在療癒這道創傷之前、那段長達二十年的日子裡,我是非常痛苦的;但在讀了《社交天性》之後,我終於可以將那堆疊的社交痛苦剖析開來。
表面是父親的冷暴力,而內層是我仍抱持著「想要與父親有所連結」的渴望(無論那樣的動力是來自於社交天性,或是依附需求),更往下看則是「因為有『與父親連結』的渴望,而無法好好照顧自己的情緒感受,於是與自己產生斷裂」的痛苦。
在浸泡在這樣的痛苦之中的二十年後,我在〔療癒〕中修復了自己;更在幾天後,滿心期待地和父親進行和解。
那次的對話中,我收到了父親的歉意;於是,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就要不一樣了⋯⋯但卻迎來扎扎實實的事與願違。父親,似乎是習慣了冷漠,無法再重新散發出我曾經體驗過的溫暖。
我重新跌回深深的社交痛苦地獄。
然後,又過了十年⋯⋯這段時間,我持續地向內療癒自己;在與社交痛苦共處的情況下,慢慢地放下對父親的期待。在接受自己的心裡面是有「我想要與他有連結」的期待的同時,照顧與安撫「想要而不可得」的失落和挫折,並且將「建立關係」中、屬於父親的那一份責任,交還給他。
這段日子,走來是漫長的,但回望卻有時間塌陷的感覺!就像去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旅遊,去的時候總是在想:「怎麼還沒到?」,但回程的時候,卻會變成「原來這段路並不遠嘛⋯⋯」的感受。
從原生家庭裡蔓延出來、使人窒息的社交痛苦,就像看不見盡頭的隧道,黑暗且令人忐忑,甚至是舉步維艱。
但在一次又一次的〔療癒〕裡,我踏踏實實地、一步一腳印地辨識、修復創傷,讓自己的心智肌肉在過程中變得更加強壯,更有力量地讓自己離開原生家庭的黑洞⋯⋯並且同步地與太太和女兒們,用更少的創傷反應、用更多的愛來攜手打造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