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框架」：限制，完全是壞事情嗎？
因為有限，成就無限；因為缺憾，成就完美。
這幾個禮拜來，我們探討了許多人類思維所受到的種種限制。這些限制不只來自於環境、以及社會裡的其他人，最會限制我們思考的，就是我們自己。
總是會受到這麼多的限制，人類真的是難以地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思考，沒錯吧？
然而結論就是，所謂的「限制」，對於思考而言單純就是一種壞事，它是枷鎖、禁錮，百害而無一益嗎？
當然不是。
甚至我們可以說，人類之所以能進步至今，社會發展成現在的樣貌，就是因為有「限制」的存在。
我們經常會聽到這麼一句話：「不要用戰術上的勤勞，來彌補戰略上的懶惰。」
以及，通常我們會這麼解釋「戰術」與「戰略」的差別：戰術就是「把事情做對」，而戰略就是「做對的事情」。
以大家所熟悉的三國故事為例子，諸葛亮呈與劉備《隆中對》，建議他取下荊州，好與曹操、孫權勢力相互抗衡，這種大方向的格局就是「戰略」。而劉備與麾下的將領們要怎麼把荊州打下來治理，這種具體的執行面細節就是「戰術」。
然而，我們為何總是這麼糾結該去做哪些事，以及那些事做得對不對、好不好呢？這個問題的背後就隱藏了「限制」這個前提──因為資源就是有限的。
這裡所謂的資源，包括而不限於最直觀的金錢，人類的精力、注意力、時間、甚至是生命，通通算在內。舉凡我們可以感知到的一切世界萬物，都有耗費殆盡的一天。
金錢就不用說了，實務上任何一個人類組織都不會有無止盡的可運用資金。
而人類的精神力，相形之下就是個比較容易被忽視的有限資源。機器在長時間運轉之下也會秏損和故障，何況是肉體之軀的人類？我們總需要進食、休息，適度地放鬆自己，好讓心靈平復，得以正常處世、思考問題。
人類的注意力更是有限的，據說人類短期工作記憶的限制，就是一次只能同時思考四項任務，而且有個前提──這四項都是複雜性低的簡單任務。若是要真正做好一件複雜程度較高的事，人類一次就只能專心一致做它，一旦分心就做不好。
時間則是更為平等的「有限」，不論地位身份、聰明才智的差別，每個人的一天就是只有硬生生的 24 小時，任憑誰有通天本領，都無法把時間變多。
相對於這麼多的「有限」，我們人類在這世界上可以做的事、該做的事情、想做的事卻是無窮盡地多，接近於「無限」。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
選擇什麼呢？選擇某些事情不去做，並且選擇把資源依比例分配去做其他的事情。在這個過程之中，肯定會有許多選項被果斷地放棄了。
上面說過戰略就是「做對的事情」，如果再深入解析這句話，那就是「把某些事情判斷成是錯的，然後不去做它」。
戰術也一樣，所謂的「把事情做對」，換句話來說就是「某些做事方法是錯誤的，必須去避免它」。
戰略與戰術，雖然層級上不同，但本質都是關於選擇、判斷、與捨棄的學問。
世界首屈一指的投資專家：華倫．巴菲特有一則令人津津樂道的故事。巴菲特的司機覺得自己年紀一大把了，卻從來沒做過什麼顯赫的事情，滿懷無奈地跟巴菲特請教他該怎麼辦。
巴菲特就叫他做兩件事情，首先，請他列出一張清單，寫下他認為自己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 25 項目標。然後，再請他重新審視這張清單，圈選出其中最重要的 5 項。
他的司機回答：「巴菲特先生，我瞭解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先集中精力在那 5 個項目，行有餘力再從事剩下的 20 項，對不對？」
一般人的確是會很直觀地這麼想，而巴菲特的回答卻相當出人意表：
「不，你誤會了。其他你沒有圈選的 20 項，你要盡全力避免去做──像是把它們當成瘟疫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這就是最雛型的戰略：「有選擇性地不去做某些事情」。
比起「選擇做什麼」來說，「選擇不做什麼」也許更為重要。
為什麼要選擇？正是因為「資源是有限的」。
在以上所提到的各種「有限」之中，最讓人愁悵的，就是「生命的有限」了。
人類的壽命有其限度，平均不過八十餘年。如果除去前十幾、二十年的幼兒至青春期，以及六十歲之後體力衰老的老年期，對於人類而言最有活動力和創造力的精華時段，也只有這一半的四十多年。
然而，正是因為我們深刻體會到生命的有限性，我們才會更加珍惜它，並且致力於把知識、經驗和希望傳承給下一代，來延續人類的價值和遺產。
若是人類擁有接近無限的生命，那會發生什麼事呢？這一點我們無從得知，但是也許我們可以透過一個虛構故事：漫畫《葬送的芙莉蓮》來得到啟發。
這個故事的世界觀裡有著魔法、以及平均壽命超過千年以上的精靈族。故事裡有一位壽命已達千年的精靈族大魔法師，名為塞莉耶，她就有過這麼一個感慨。
一千年前，她收了一位名叫芙朗梅的人類弟子。在當時，魔法是只有精英階層的人們才被允許學習的一門技藝，一般老百姓根本不得其門而入。年輕時的芙朗梅非常熱愛魔法，並夢想著將魔法普及到所有人類世界，讓大家都可以學習並享受著魔法的好處。
對身為精靈的塞莉耶而言，人類的壽命短暫地令他驚訝，原本她完全不看好芙朗梅能辦得到這麼大規模的偉業。
但芙朗梅畢生致力於此，她在推廣魔法上所散發出來的熱情，就像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催促著一樣。
的確如此，因為芙朗梅是人類，她不像塞莉耶一樣可以把一百年、兩百年的時光當成是可以揮霍的豐富資源，她必須很明快果決地做出許多決擇。因此，在芙朗梅去世後的一千年，魔法的確已深深地滲透到民間，她本有也成為了人類魔法世界始祖級的人物。
塞莉耶感慨，正是因為人類的壽命有限，被迫在短暫的生命中做出重大的抉擇，才使人類的文明發展欣欣向榮，而有著漫長壽命的妖精一族，卻日益凋零。
我們的一生之中，多多少少都曾經嘗過因為種種限制所帶來的遺憾，也許是因為金錢的不充裕、又或著是因為時間短缺。想要、而得不到，人生有各種無法盡如人意，的確是會讓人感到有所缺憾。
然而我們也必須意識到，這些限制的存在，正是驅使我們竭盡全力，把手上僅剩的資源發揮到最大效用的原動力。
因為有限，我們才有機會實現無限。因為存在著諸多遺憾，才有可能追求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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