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考上乙等特考時,先分發到成立沒多久的文化中心去服務。當時的文化中心定位不明,與縣政府教育局(現在稱教育處)的關係不清,沒人知道與教育局間的業務如何畫分?人員數量或職等如何安排?因此,先由教育局派了一個課員到文化中心來兼代主任,而文化中心因為其定位尚在討論階段,因此裡面成員絶大多數是約聘雇(大多數是約雇,學歷較低,職等也較低),開會時,或者巡視業務時,兼代主任對他們是絶對不假辭色,聲色俱厲的指責和謾罵,我心裡其實極不以為然,起了大大的問號,有必要如此嗎?一定要這樣耍威風以凸顯自己的重要性和地位嗎?(因為他當時的職等比我還小,所以對我還算客氣。)而,教育局如果來人,那真的是祖上有德一般,上級長官如此重視我們,我們應該要感激涕零,應該要用最大的誠意表示我們的感謝,所以呢?已經算乾淨的環境當然又得那些約聘雇們去繼續無謂的加強了。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去外面接洽展演活動,回來時看到兼代主任頂著大太陽,流了一臉的汗,手裡拿著一把傘,等在車道上。然後是一部黑色首長的車緩緩駛來停下,只見他大步向前,卑躬的彎著腰身,拿著已經打開的傘,打開車門,恭迎裡面的長官出來,然後,舉著傘遮著長官的頭,微微退後一點的陪著長官前進,然後在接近大門處,趕緊收傘,趨前打開彈簧門,哈著腰等著,長官則腳步不停的往前走,他則又隨伴在身後一點處,引導著長官前進的方向,並跟長官報告狀況,然後又趨前打開他的主任室,引領長官入內……我後來跟人說起這段經歷,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那個長官根本就可以是個廢物,不需要開車門,不需要打傘,不需要推彈簧門,不需要拉椅子,一切人家都幫你做得好好的,你只要把手背在後面就可以,不是個廢物是什麼?
我從來就不知道—當然也就沒看過—原來一個人可以對上是一副卑微低賤的嘴臉,對下卻又立馬變成一副不可一世的嘴臉……。這是個人嗎?這是正常的人嗎?想起來都有點不寒而慄,我立馬決定不再往行政單位前進,我要趕快設法轉往學術單位,轉往學校去發展。
權位真的是很可怕也很噁心的東西。對上一張臉,對下一張臉的狀況並沒有消失,看看執政與在野之間的爭執,對黨內是一張臉,只要是同黨,不管是非黑白都是對的;對黨外則是另一張臉,只要不同黨,不管是非黑白都是錯的,什麼為民服務?什麼民主自由?去你媽的,誰有時間、精力去管那是什麼東東?聽從、順從我的說法最重要,因為即使不是為民服務也可以由我說成是為民服務……
我後來在學術單位也略略碰過類似的人,只要是冀求權位的—例如系主任,所長,院長的—平常沒什麼來往的,都會特別前來寒喧致意,搖尾乞憐的爭取支持,而且是爭取得越用力的,選上後兩面人的現象越嚴重。
權位真的是很可怕也很噁心的東西。而那些在權位上的人,是人嗎?是正常人嗎?老實說,我滿懷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