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朋友們站在游泳池的另一端高興地大喊著：「爸爸！我游到了！」燦爛的笑容所散發出來的自信，不由得讓人眼眶濕了。暑假前，小蓁蓁與小亮亮不約而同地喊著想要學游泳，由於住家大樓設有社區游泳池，之前的夏天他們也樂於玩水。前一段時間，當他們目睹著同儕自在悠游地在泳池裡當水中蛟龍時，羨慕之情溢於言表。也因此當暑假接近，詢問他們對於暑假的一些想法時，學游泳立刻成了首選。既然有心，那麼當然樂於支持。可是心裡頭也默默地盤算著，這過程也許比他們想像中還來得更難一些。他們渴望著學習成功的果實，可是他們得要去面對過程的艱辛與挑戰。這是他們主動要求的學習歷程，身為一個父親究竟能夠在什麼地方施力，讓他們在這次的學習經驗裡，充滿著歡樂與自信，而不是在受挫中抗拒冒險與學習。
其實會比較謹慎地面對這場學習有一部分原因來自於自身的經驗，我是怕水的，我從不否認這一點。過往每當告訴旁人，來自恆春幼時總以海為伴的我，並不會游泳，大夥總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我總淡淡地說，我不但不會游泳，我還怕水。因為小時我在海邊曾不只一次親眼目睹有人溺水的過程，那水中的掙扎以及被救上岸後毫無反應的身軀深深地烙印在幼時的腦海中。可偏偏求學的歷程裡，游泳成了必要，於是乎拼了命地游到對岸彷彿成了生命中非如此不可的一項挑戰。也因為如此，游泳對我而言一直都不是件輕鬆的運動，甚至那不過意味著緊張、恐懼與嘲諷。
然則，心裡卻也知悉，這是一個不得不去面對的課題。尤其是當搬到現在的住家，公共設施裡就已經有游泳池時，心裡頭便暗自決定，一定得要克服這難題。因為，我不想因為我的恐懼影響到我的孩子。約末三年前開始，我知道我得要在水中學會放鬆，要不然所謂的游泳幾乎是緣木求魚。於是，我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壓力，只是依循著自己的調性，慢慢地摸索，慢慢地克服心中的恐懼。那過程心裡知悉絕不單單是關於游泳的學習，還有許多的領悟點滴在心頭。
這會兒觀察過往倆姊弟在玩水的模樣，知道對於游泳他們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他們渴望學習，心裡頭卻仍存在著對水的畏懼與退卻。所以，總是琢磨著如何能將自己的經驗延伸到孩子們身上。一如預期，游泳課程一開始，兩姊弟原本習慣於游泳圈模式的親水模式，這會兒面對紮紮實實的游泳訓練遂立刻感到有點遲疑。尤其是小亮亮，他連讓頭部浸到水裡都感到害怕，更遑論憋氣、水母漂等初階的訓練課程。所幸教練非常地有耐心，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去做心裡上的準備。而既然這會兒關鍵落在心裡層面上，那麼我也就理所當然地參與了訓練的課程。
就這樣每個下午，兩個小朋友在游泳池，先由教練教導其中一人相關的課程，我則陪伴另一人熟悉水性。每次課後教練也不吝跟我討論他們學習的細節以及改善的方向。我和教練達成某種層面的默契，他教授游泳的技巧，我負責心裡素質的強化。對我來說，如何在學習之中參入「玩」的元素，又如何在兩人之間不著痕跡地點綴著「競爭」的動力，彷彿成了基本的課題。每日看著他們期待著下午的游泳課，還有每每因為下雨而沮喪的神情，便知悉，這課程並未讓他們產生抗拒的壓力。
就這樣，一轉眼三個星期過了，兩人的自由式也游得有模有樣，只不過由於身高的關係，小亮亮在成人池游泳時的表現遠不如在兒童池。這會兒不用教練提醒，我也知道這當然是心理因素使然。猶記得那天中午，我帶著小蓁蓁與小亮亮一同去吃午餐、之後去玩湯姆熊遊樂設施。然後，我們開心地討論著整個學習游泳的歷程，講到興高彩烈之處，小亮亮突然有點沮喪地說著：「可是我在成人池都游不好。」小蓁蓁也隨即說著：「我也好像力氣比較不夠。」
於是乎，我試著告訴他們，從教練的觀點而言，他們都已經具有游到對岸的能力，但這裡頭的關鍵在於自己是否覺得自己也可以。也就是說，很多事情並非別人覺得如何，好像就理所當然的如此，更重要的是回到自己身上。我提醒孩子們在三個星期以前，他們不也覺得游泳很困難，不可能學得會，但如今卻都已經學會了。同樣的道理，其實學習這件事情，有時候關鍵在於自己是否具有足夠的自信，是否願意相信自己。不過就眼下來說，不妨先設定自己覺得可以達成的目標，比如說先游一半，然後再慢慢增加。在那過程中，可以告訴自己，既然專業的教練說可以，那麼也不妨相信自己確實可以。於是帶著這樣的相信，就可以去嘗試，去突破。在那一次次的累積之下，就可以慢慢地延長所游的距離。
就這樣與孩子們分享著相信自己的重要，也同時試著讓他們瞭解，相信自己絕非只是一個心態，更重要的是帶著他們，從他們的生命經驗去看見，那麼往往就更能夠逐漸積累相信自己的意願與決斷。而也在那樣討論之後，孩子們被激發了動力，遂躍躍欲試地決定立刻回家試試看。不知是否因為之前的鼓舞奏效，那天下午兩人都成功地游到了對岸。看著兩個人歡欣鼓舞的樣子，內心不禁百感交集。
晚上，不忘回頭告訴他們，很多時候學習這件事情，別給自己設限，而是要勇於嘗試。就像這次學游泳一樣，一開始兩姊弟都覺得很困難，不容易學。可是才三個禮拜，兩人不也在泳池中變身為水中蛟龍，他們聽著頻頻點頭。心裡頭知悉，下午在游池畔的感動來自於，經過這次的學習，也許對他們來說，多了些對自己的肯定，也多了些嘗試與冒險的動力。
而學習，不就是如此。相信自己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得要有實際生命經驗的積累，才能夠去抗衡內心的恐懼與遲疑。內心願意去相信著，經歷過這一次的學習，對他們來說，將擁有更多的自信去面對往後的人生路途，更重要的是，希望他們保有樂在學習的熱誠與初衷。這是一位父親深深的期許與祝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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