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日誌】之一

『我覺得我是女生。』

小男生下課後，等全班同學走光光，

特地走來跟我說。

『為什麼你想跟我說這件事？』

不想給他預期中的反應，我反問他。

他楞了一下，說到：

『因為，我覺得我和大家都不一樣，呃……』

小男生明顯卡頓了，從略帶高亢的情緒，

轉為有點不知所措，我聞到尷尬飄散的味道，

『其實每個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我中斷他的卡頓繼續說，

『當你發現你和別人不一樣的時候，就是進步的開始。』

官腔官調的發言是老師本能反應

『我覺得這樣很好，你覺得呢？』

我一邊收拾物品，準備移動到另一間教室上課。

『可是，有些人會笑我，罵我娘炮，……』

喔，他要說重點了，

『哦~~』我拉長語音說『就像你常常笑我胖死了一樣嗎？』

『老師~~~，我那是開玩笑的，而且你是老師耶……』

他開始急了，

『你覺得我會在意嗎？』我反問他

『應該不會，因為你肚子大，肚量也大~~』聲調又高了起來

『沒錯，我也覺得你可以。』

『既然你都覺得自己是女生了，更可以當個成熟幽默的女生。大家都喜歡幽默的人，就像你們都喜歡跟我開玩笑一樣。』

身為老師，要試著給他一點正能量。

『可是有些人我很討厭，尤其是×××……』

喔，小男生要展現攻擊性了

我搶著接話：『是吼，我也很討厭外面那隻黑狗。』

『蛤？！』他滿臉疑惑『老師，你在說~~什~~麼？』

我繼續說

『我晚上散步的時候，牠常常追著我跑對著我叫，常常被牠嚇到。」

小男生瞪大眼睛有點懵，有點好奇『嗯！』

『你有看過我對著那隻狗汪汪叫嗎？』

我接著學狗叫『汪！汪！汪！』

小男生似懂，但皺起眉頭。

『所以，老師~~~，唉唷，×××他們真的很討厭…』

『我知道，所以你來找我聊天。』我繼續說

『你有很多方式可以回應，當然，你也可以學黑狗叫。汪~汪~汪~』

『哈，唉唷~~』

小男生舉起他的手，捏著蓮花指對著我

『老師，我才不要，我又不像他們，我這麼有氣質……』

語未畢，還擺了個歌仔戲裡才會出現的當家女花旦表情~~

『嗯，我也覺得你很像女生~~』

『是不是~~~』他又開始亢奮起來『算了！』

『老師，我不跟他們計較，他們都太幼稚了……』

喔，攻擊性又來了

『你看，×××笑你娘炮；你罵他們幼稚，其實你們感情很~~好~~』

我故意拉長音。

『老師~~~~，你又來了……』

小男生似懂我的諷刺

『沒關係，我的肚量也可以很大，沒什麼好計較的…』

他的表情釋懷，我搶著接話：

『對，就是這樣，氣質這種東西，就是這種自信才會有的……』

『你可以選擇當個氣質女，或是汪汪汪~~~』

一聽我又要開始諷刺作妖，小男生連忙轉身回座位，

『吼，你又來了~~，老師拜拜，我要回家了。』

他拎起書包，飛速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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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這種生物，真的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