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應該都知道如何區分事實與觀點,除了這兩項之外,還有各種基於此上的延伸,進而建立出我們看見的社會上各種語言互動的模樣。可怕的是,語言的正確度,與能影響聽者的程度並不成正比,有時話語中的情緒更具煽動性。
語言與思想往往一層包覆著一層,甚至連說出口的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講的是什麼。最常見的是過度簡化,跳過中間而導致結論偏頗。但又因為大部份人懶得聽長篇大論,所以看似正確的事實做為開頭,省略中間可能的矛盾,以觀點及推論做為結尾的內容汗牛充棟。這次想以我自己個人的想法,試著分層陳述我認知中的各種語言狀態。如果有任何想法,歡迎提出來討論或挑戰。「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是你聽不得事實。」但你真的知道什麼是事實嗎?
事實需要被驗證,否則就只是部份的事實;而驗證需要框定條件。
▲ 我75公斤。
這是部份的事實,可能我脫掉所有的衣服,再加上上完廁所後只剩下74.5公斤。
▲ 我今天早上在家量體重,有75公斤。
這裡框定後可被驗證的條件有:我、今天早上、量體重。包含了人(我)、事(量體重)、時(今天早上)、地(在家)、物(75公斤)。
▲ 我今天早上在家量體重,有75公斤,好胖。
「好胖」,便是根據事實而產生的,主述者的觀點。
因此,當有人說「你好胖」,「幹嘛生氣,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己。」的時候,對方說的不是事實,而是她的觀點,這句話的事實是「我覺得你好胖」。但這個「覺得」是怎麼來的?那就要說到「演繹」與「歸納」了。
❓中共想要統一台灣。
這句話中包含哪些特性?
❓言論自由不可被侵犯。
這句話中又包結哪些特性?
圖片中展現了事實?觀點?事實形成的觀點?有哪些資訊表露了這些事實或有助於觀點的建立?
演繹,是從「事實或假設」的前提,「導」出結論。歸納,則是從「多重經驗」 「歸結」出結論。歸納是演繹的基礎,演繹是歸納的延伸,歸納與演繹更是詮釋了兩種思維,演繹所得的結論是「肯定」、「必然」的。歸納所得的結論是「不肯定」、「不必然」的。這兩種思維既各有方法、相互對立,卻又能彼此補充、互為辯證。演繹既是「從普遍到特殊」,由「事實得出事實」,然歸納是「從特殊到普遍」,由「事實 得出觀點」。東野圭吾《嫌疑犯X的獻身》2005
由於需要進一步說明觀點,所以需要透過演繹或歸納的流程。而這個流程中含有各種對於其它事實、觀點的確定,甚至假定前提、目標為何的設定,因此是最容易混淆、簡化的內容。
▲ 瓦斯外洩時不可以在旁點火。
這是根據演繹,火會點燃瓦斯造成爆炸,爆炸會造成損害傷亡,我們想儘可能避免損害傷亡,所以認定這句話的真實性。但如果想造成傷亡,那此句中的「不可以」就不是事實。
▲ 人不可以殺另一個人。
這是根據歸納,社會集體從過去的經驗,得知人殺另一個人會造成許多不安及損失,因此有了這個共同的結論。但從過去的刑事案件得知,物理上人是可以殺另一人的。所以這句話是被歸納出的觀點,再次形成社會普遍共識的「事實」。
透過上面我自己的思考過程,可以發現最終出現的話語,都有許多不同的前提;每個人因為得知的事實及自身的觀點都有所不同,甚至是假設前提、目標都不一樣,因此很常出現各說各話的情況。
△ 因此在溝通的過程中,如何就事論事,對焦在想聊的事情就很重要。
我上面這句話裡,打完後發現自己缺少了兩個部份,完整清楚的述敘應該是「因此在溝通的過程中,如果想得到相同的結論或是說服對方,如何就事論事,對焦在想聊的事情就很重要。若只是想分享觀點,其實也就沒有「得到相同結論或說服對方」的前提了。」
❓台灣中國,一邊一國。
❓台灣要武裝到刺蝟之島,中國才不會攻打台灣。
❓戰爭是現在進行式,中國正在用無硝煙的戰爭侵略台灣。
上面三個問句,無論是事實、觀點、演繹、歸納,都有各自需要驗證,並進行詮釋的部份,所以才會造成這麼多的歧異。在驗證的過程中,我認為還是得回頭確認「名詞」所代表的意思,才能在理解意思後,確認說者的意圖。
數學中的模糊地帶幾乎不存在吧?因為有嚴謹的定義。圖片為《嫌疑犯X的獻身》電影。
定義的不同,會直接影響後續所有討論,因為定義完成後,就代表著一段對話中,針對該定義下的事物,成為雙方認同的「事實」或「觀點」。
▲ 世界衛生組織(WHO)指出身體質量指數(BMI) 是一項簡易界定體重過輕、健康體重、體重過重或是肥胖。我國衛福部依此提供相關標準:過輕(BMI<18.5)、健康體重(18.5≦BMI<24)、過重(24≦BMI<27)及肥胖(BMI≧27)。
在上面的定義下,文章最前面的「胖」因此有了討論的標準。但若是男性體脂率≧25%來定義,「胖」的標準又有了不同;而若再更進一步以「好看與否」做為標準,那「胖」的標準則再次變動。
同一個「胖」光這樣就有三種不同的標準,在日常生活中說別人胖,我認為並不是說出事實,而是提出自身的觀點。
一個胖字,不同解釋
如果想要有清楚,雙方同時明瞭對話重點的溝通,那定義與資訊就少不了,才能讓彼此判斷認定的事物是否一致。現在資訊量龐大,要在日常對話中建構這些前提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所以同溫層的對話才顯得那麼溫暖、容易。
如果只是閒聊,則儘可能以所處文化的主流定義進行交談,並打開容錯的空間。也就是說保留我的定義跟對方定義有很大的可能是不同的,我提出的只是我的觀點,並非對方的觀點,反之亦然。在這個情況下,我會去理解對方的觀點是否與我不同,來判斷這個人與我應有的距離。
也就因此,更有機會分辨雙方是否有利益、資源或立場上的不同,甚至是對立,進而有機會選擇接下來的說話方式。
很難,很需要練習,但練習一定會有效果,把時間花在哪裡,就會在那裡長出成果。我認為特別是在如今的台灣,充斥這麼多資訊,有真有假,有滑坡、有錯置、有部份的事實,因此更需要自我訓練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