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孩子，真的學得很快。
快到大人還沒開口責備，他就先說了：
「對不起。」
不是因為犯錯，
而是因為他太懂得觀察氣氛、計算後果、收起眼淚，
把自己壓縮成一個「不麻煩別人」的乖孩子。
—
我以前就是這樣的孩子。
不會說「我害怕」，不會說「我好難過」，
只能一邊吞下委屈，一邊說：
「對不起，是我唯一的出口。」
因為這世界不聽解釋、只看表現，
因為我以為只要夠懂事，就能撐過所有壓力。
—
直到我長大，才發現：
那些習慣性的「對不起」，
其實都是我不敢說的——
「我不想這樣活得那麼累」
「我也需要一點溫柔」
「我希望有人能先看見我的難過」
—
我曾經以為，只有變得更好，才配得上被擁抱。
現在我才明白——
我早就值得了。
就算什麼都沒做對、就算很脆弱、就算只是坐在那裡喘氣，
我也值得被抱緊、被理解、被說一句：
「你已經夠努力了。」
「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
—
獻給所有從小就只會說「對不起」的大人：
你撐過來了，真的很了不起。
現在，是時候學一個新的出口——
叫做：
「我也值得被好好對待。」
💥 存在撞擊：不是好看，是太準
我看完《年少日記》二十分鐘後，還坐在原地，完全動不了。
不是被哪一幕催淚，也不是劇情多驚人，
而是那個被壓著不講的情緒突然爆了出來，讓我無所適從。
像是有人把我壓縮太久的身體切開，裡面悶燒的煙霧終於找到出口。
這部電影，不只是演家庭失能的故事。
它像是對我說話——對那個習慣撐住、不喊痛的我問了一句：
「你還好嗎？」
你從來有問過自己這句話嗎？
我忽然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活在自己身上。
一直在完成、在配合，卻沒想過：
如果這一切不是我自己選的，那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 對不起，是我背熟的逃生密碼
電影裡，爸爸提到哥哥時說：「他那年很愛說對不起。」
我一聽到，胸口一沉。因為我太懂了。
我也是那種人——還沒搞清楚是不是我錯，就先道歉。
不是為了承認錯，是為了生存。
因為這世界不聽解釋，只看反應。
你越快讓自己縮小，就越不容易被檢視。
所以「對不起」成了我的防禦詞，也成了我否定自己的開始。
我記得有一次，我又說了「對不起」，只是因為氣氛有點尷尬。
對方突然爆氣：「你可以不要說對不起了嗎？」
「對不起。」
「幹，你又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阿，我不是那個意思……」
「……」
「對不起。」
那不是道歉，是慌亂的自保。
我不是為了搶罪責，我只是太習慣幫所有人省事——
結果省掉的，是我自己的聲音。
🍰 蛋糕、梵谷、失聰：我不想再笑著讓你誤會我了
被霸凌的同學叫「蛋糕」，大家當成玩笑，
連老師也笑著叫他那個他不喜歡的外號。
你以為那是親切，其實那是你假裝懂我，卻用錯方式傷我。
「蛋糕」不是暱稱，那是——
梵谷。一隻耳朵。失聰。
是你們懶得理解，卻還拿來消遣的我。
他不是在裝酷，他是真的不想再被看錯一次。
所以當老師叫他去「和解」，他寧願記過也不低頭。
那不是和解，是侮辱。
你叫我「處理情緒」，但你有處理過你們的無知嗎？
我也是。
當我被誤會，不是委屈，是想毀滅。
為什麼總是我要吞？
你們誤會我，還要我安慰你們的錯？
抱歉，我不想演乖乖牌了。
💭 我從來沒學會什麼是「壓力」
電影裡，老師問哥哥：「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我愣住了。不是因為我不懂這句話，而是——
怎麼會有大人對小孩這樣問？
那句話看起來很暖，但聽起來很不對。
他才十歲啊。
我從小就知道：「你只要沒倒下，就表示還撐得住。」
我們那個年紀，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們有沒有壓力。
有的只是：「你是不是沒專心？」「你情緒這麼多幹嘛？」
所以當電影裡老師忽然問出這句話，我不是感動，而是出戲。
這句話在現實中根本不會出現，除非導演是刻意丟出來給人懷疑的。
否則，它就是一句太不合理的劇情台詞。
因為你問一個十歲的小孩「你是不是壓力太大？」
其實等於在問：「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快撐不住了？」
這不是關心，是卸責。
是希望孩子自己能夠自我診斷、自我解釋、自我清理。
但小孩根本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
他們只會發呆、動作慢、生悶氣、裝沒事。
那是他們的語言，而我們卻要求他們用「大人的方式」說出來。
這句話本身就很有問題。
不是說出來就代表你理解了孩子，反而是你在等孩子幫你解釋他怎麼了。
如果導演的安排是讓這句話看起來「不該出現」，那我佩服。
因為它真的讓我錯愕到靜下來反問：
「到底是誰的責任？我們是不是太晚才發現了？」
「會不會一直以來，我們都把情緒觀察的責任，丟給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
🧩 不是小孩說不出壓力，是我們沒有學會怎麼辨認
我們常說，要讓小孩學會表達自己，
但真正需要被訓練的，其實是大人。
小孩的「我不想上學」、「我不想講話」、「我不想笑」，
其實已經是他們最後的語言了。
我們總以為溫柔是一種語氣，但其實，溫柔是一種責任。
不是問一句就了事，不是希望對方自己打開心門，
而是願意走進去，去理解他還沒學會說的話。
😴 我甚至分不清，什麼叫「累」
我一直以為「累」就是睏、想躺一下。
但後來我才發現，我連「想躺一下」的念頭都很少有。
我從來不允許自己「想休息」。
我捨不得睡，不是因為有精神，
是因為那是我唯一能掌控的時間。
就算凌晨才回家，我還是要多看一集劇、多刷幾頁書，
直到那種「還沒準備好睡」的感覺慢慢淡掉。
我甚至連發燒都不覺得是生病。
只會說：「今天好像有點懶懶的。」
然後照樣把事情做完。
我太會撐，撐到連「我很累」這句話都說不出口。
🧱 你沒病，但你痛——那就不能說出口嗎？
電影裡，哥哥跟媽媽說：「要不要去看精神科？」
他只是想找一個方法，因為他每天只睡不到五小時，快撐不下去了。
但媽媽回：「精神科是給有精神病的人看的，你又沒病。」
這句話，像一道冷水，把求救壓回喉嚨裡。
我們這一代從小就被教導：
不能喊累，不能低潮，不能鬆動。
心理困難說出來，是軟弱，是誇張，是丟臉。
但沒人說過，這些撐住的孩子，後來怎麼了。
📚 不是書讀太多才會有病，是你夠清醒才知道你需要幫助
很多人說：「書讀太多才會想那麼多，才會有心理病。」
但我想說，正好相反。
不是讀書讓人脆弱，
是因為有能力察覺、能夠思考，才知道：我撐不住了。
今天如果沒人告訴我什麼是「壓力」，什麼是「累」，
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早就過載了。
會說「我需要幫助」的人，不是有問題，
而是比誰都誠實，比任何人都還要對自己負責。
🩺 我有去看身心科——而且我是驕傲地說出來的
我沒有躲、也沒有藏，我大大方方地說：
我有在看身心科，而且我為此感到驕傲。
不是因為我「撐不住了才去」，
是因為我終於願意承認：我值得被照顧，不管我是哪一種樣子。
我說出來，是希望那些不敢說的人，能從我這裡看到出口。
有人會私下來問我：「你怎麼開始的？」
我說：「你可以，真的可以。」
我們這種從小就習慣撐住的人，更需要學會好好活。
不是演堅強，而是真正地，對自己溫柔一點。
🚗 疲勞駕駛：我的靈魂常常不在車上
有次疲勞駕駛，我整段路根本沒意識。
醒來時，車剛好正往我要下的交流道靠過去。
我還笑著說：「好神奇喔。」
但我知道，我只是太相信——
我的身體會自己撐過去的。
太多次，我都是突然在關鍵一刻清醒，像靈魂歸位。
那不是神蹟，那是你太久沒聽自己說話，
身體只好用「驚醒」的方式告訴你：
「嘿，你還活著。」
🌱 我的善良不是天生，是太早學會不讓人為難
我從小就不喜歡看人不高興。
不是怕衝突，而是怕尷尬，怕被說不懂事。
我學會預判、調整、解釋，變成那個溫柔的大人。
不是因為我天生溫柔，而是因為我知道——
我不想變成那個讓別人受傷的人。
像電影裡的陳老師，她話不多，但讓人安心，她不會強求一個人去成為她的樣子。
那種安靜的安全感，就是我想給別人的東西。
因為我知道，
有些孩子太早懂事，他們最需要的，
不是答案，而是一個不會嚇到他們的大人。
🫂 他說「對不起」，我聽懂了。因為我也是這樣長大的
電影最後，爸爸說他不記得哥哥的樣子，
只記得他一直說：「對不起。」
那不是道歉，是交班。
一種：「我撐不住了，你可以幫我嗎？」的轉交。
但我們沒有人接住他。
所以弟弟接了。他不只是懷念哥哥，他變成了哥哥。
扛起那個沉默的空氣牆，頂住那個本不屬於他的重量。
我懂他。因為我也是。
不是因為我特別成熟，而是因為我知道：
如果我不撐，這個家就會垮。
不是自願，是本能，是生存。
我們太習慣幫別人承受，久了甚至說不清自己在撐什麼。
最後只剩一句：「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 所以，什麼是壓力？什麼又是「活著」？
我常聽到別人問：「你是不是壓力太大？」
但我從來答不出來。
不是沒有壓力，而是我不知道那感覺叫壓力。
我不會頭痛，不會喘，不會崩潰大哭，
我只知道：有事就做，不能拖別人後腿。
不舒服？不能當藉口。
我笑著說：「沒事啦」、「可以啊」、「我來弄就好」。
不是因為我無敵，是因為我根本沒時間去確認：
「我現在，還好嗎？」
後來我才懂，
壓力不是壓著你不能呼吸的手， 是你每天假裝沒事所耗掉的電。
直到有一天，連手機都舉不起來，
你才發現，你不是懶，是快沒電了。
🌙 我對自己說：你真的可以休息。你值得留下來。
這是我，終於開始聽見自己說話的時候：
「我真的很累，我不想再證明什麼了。」
「我只是想，好好存在一下。」
如果你也是那個總是撐住的人，
我想對你說：你做得很好了。真的。
你不是不夠努力，
你只是太少被看見。
你甚至強到讓人忘了——你也需要擁抱。
那個總是說「我可以」的你，
從今天開始，不需要再證明什麼。
你本來就值得被在乎。
🫶 留一點給你自己
我開始練習，把這些話說給自己聽：
「你真的可以休息一下。」
「你值得留下來，好好地活著， 不是為了誰，而是因為你本來就值得。」
你怕麻煩別人、怕不被理解、怕說出來徒增尷尬——
但如果今天有個人，說出你從來沒敢說的話，
你會怎麼回他？
我會說：可以。你可以。真的。
你值得留下來。
你值得好好呼吸。
🎬 《年少日記》不是電影，是一面鏡子。
它拍出這個世界教你活成的樣子：
你要乖、要懂事、要撐住。
但它也留下了一句話給你自己：
「如果你真的不說了，還有誰會記得你？」
我希望，答案是：你自己。
因為你也值得——被你自己記得。
🕊️ 這篇筆記，是留給那個總把自己放最後的人。
今天，試著做一個選擇：
把自己，放在心的正中央。
哪怕只有一次。
一次，就很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