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慈悲09--襲來的無助感

我有時候懷疑自己是否有足夠的邊界保護著自己？一些不盡如人意的消息襲來之時，會在霎那間陷入一種無助感，久久才反應過來，也許無法預期的事情發生了，可是事情並不是完全不可控，並不是沒有自己使力與介入的境地，只是那都需要一些時間，可能半小時或數個小時、數天。

那個無助似乎與自己的羞愧與角色綁在一起，事情發生的時候，在角色上會出現我應該做些什麼的自我要求與責備，在羞愧的情感中，則會出現怎麼沒有預備到意外的發生，進一步的，還有一種擔憂，接下來所要面對與解決的困難，是否我一個人足以堪任。

這個無助包含了遭遇未預期的發生、未有把握的下一步。

我在想這些是怎麼來的，我所想到的是母親有許多事情幾乎沒有計畫，小時候的多次搬家，其實都是姐姐與我整理家裡與規劃，我們唯一擁有的就是必須離開屋子的日期，而怎麼安排整理與打包的時間，說實在的，我並不記得母親有從中扮演多少角色，母親無法以身示範生活的循序漸進，似乎也在告訴著我們，生活是在不安之中等著意外到來。

意外之後，便是接踵而來的面對與處理，回想起來，當年孩子的我們可以有許多事情不用我們自己處理，可是母親認為她工作在外，家裡所有的事情應該都是我們要自己完成，不要給她帶來困擾。於是，整個搬家前的打包與清潔房子，都是國中的我與姊姊完成，這些浩大的任務完成之後，我不記得有得到母親的肯定，而或許有口頭上的一句謝謝，只是屢次搬家待在越來越狹小的屋子裡，我會想，我寧願不要這句謝謝，而是母親負起自己的責任，而讓我們也有機會過上我們那個年紀的生活。

母親對外為家庭犧牲奉獻的形象之下，身為她的孩子，幾乎沒有能夠拒絕的邊界，她總是說她已經那麼辛苦了，為什麼你們不能自動自發完成所有事情，可是那些時刻中的我們，也不過是小學生、國中生或是高中生的年紀，如何能完成所有她自己也無法面對的事件呢？

那些被母親所要求應該獨力完成的期待，在自己面對到過於艱難的任務時，認為不應該向外求援，也沒有人理解自己的需要支持，無助，成為了難以避免的感受。

讓我和自己說說話：

「你現在長大了，你知道有些事情不再那麼艱難，只是你不由自主的想像得很艱難，還有，你以為你無法拒絕一些意外之事，當你這樣相信或以為的時候，這真的很讓你感覺無助，你擔心一個人做不來，你覺得過於困難而無從下手，你被無助感綁架著，不易喚起自己的動力。

我想，也許現在的你已經比過去的自己好很多了，那些過於困難的想像，你一時之間無法驅散，你知道有些事情仍是艱難，讓你一點把握也沒有，可是我也看見你願意容許這種想像存在著，然後，你動手去做，我相信那不是與你的無助對抗，我覺得那是你對無助的示範，告訴它，喔，事情真的有些難，但你不是完全做不到。

還有在動手之後，你可以向別人求援，像是《男孩，鼴鼠，狐狸與馬》繪本中提到的：『開口求助不是放棄，而是勇敢地堅持不放棄。』

至於無法拒絕，也許已經沒有人能夠要求你應該要答應所有的事情了，只是你或許還無法面對拒絕後發生的事情，你會去想，拒絕別人的請求，會不會是辜負別人？傷害了別人？讓別人失望？還有，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所以你總是優先考慮如何不拒絕。

好在，慢慢的，不敢拒絕別人的你，你學會向別人說請給我多一些時間考慮與感受一下。你試著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不自動化反應式的答應別人，也不防衛式的馬上拒絕別人，你在習慣與防衛之間，尋找與傾聽自己的聲音，儘管，這必須與你自己的羞愧互動。

我知道，這並不容易，生活中有那麼多意外，而以前的意外，從來都提醒你有多麼無助，可是，今後或許無助的感覺還是不會消失，而你明白，你可以示範給無助看見，甚至，你用行動支持無助存在也沒有關係，你已經有辦法帶著它生活、長大了。」

2023.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