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僅僅半年的代理教師心得-Part.4：體育班

【免責聲明】

以下做法與言論僅代表個人經驗，本人的做法、想法、情緒與反思僅代表個人行為，不代表學校立場，也不代表全國體育班以及該校體育班，更不代表師資培育機構與實習機構，本人行為僅屬個人做法，本人也已從該校離職，與學生毫無師生關係。

-體育班

體育班真的是太多可以講，所以另出一篇，但有些話要我不是老師的時候才能夠講，現在我不是老師了，我只是一個人，我才能夠稍微暢所欲言。

現在回想起來，體育班真的是讓我又愛又恨的，他們是我投入最多心力的、讓我最擔心的，也是讓我在Part1裡面做惡夢的，我的教育愛花在他們身上最多，但也是讓我最不想回去面對的，原因不是他們班不乖，而是在要求每個人乖乖聽話以及好好讀書的學校體制下，我與他們就是被壓迫的群體，他們不想讀書，我也沒辦法上課，我又必須受到長官與社會期待的壓力，形成一個內耗的循環，我不壓迫他們，他們與行政就會來壓迫我，我受不了這樣的情形，所以想要逃離學校，但如果是人生導師或是單純陪伴他們的話，其實我是很樂意的，但我發現學校沒辦法，掰了傳統國民中學。

他們大部分的人是原住民，因為運動專項的關係讓他們會在這間學校裡面上學，他們好像就是在這社會中困境最多的「都市原住民」，在他們身上好像看到了許多的傷(無論是運動上還是心理上的)，所以會擺出拒學的姿態以及與老師權力鬥爭、引起注意等行為，而且在班上還會有明顯的階級制度，班上總是會有某些人的「地位」會比較高的，他們會去唆使他人去做事，這樣的文化制度又會因為拒學以及與老師的權力鬥爭而難以矯正，整個班級看起來真的就像是猴群，然而只要地點切換到了球場上，他們就會渾身一變成為了在球場上驍勇善戰的團隊，彼此之間默契無間，聽從教練絕無二意，他們會聽教練的話，教練擁有生殺大權，而課堂上的老師什麼都不是，就只是訓練前的消遣而已，所以教練與老師之間的合作顯得非常重要，只可惜我在學期中聽到其他老師講的是教練不會理老師、甚至還說之前學生會說：「老師你管我們喔？你管我們我們就要跟教練講」，實屬可惜。

回到一開始，開學前，有老師提醒我，我會帶到一班很難帶的體育班，我其實已經準備好了，但開學日時．．．

他們其實知道會有新老師來上課，一進到開學典禮現場，就看到了他們虎視眈眈地對我議論紛紛，彷彿我是一隻誤入叢林的小綿羊，他們就像一群猛獸，正討論著要怎麼支解我這一隻小綿羊。

第一堂課，被開學典禮拖延到了20分鐘，我一進教室我發現我的白板上已經寫著我的名字了，班上鬧哄哄的，聊天的聊天，丟球的丟球，沒有人想要上課也好像沒有人想要聽我說話，我記得我只說了上課只有一條規則：就是不要害我被投訴。

「就這樣？」一位同學率先出聲，之後就是玩他們自己的，大家基本上都不是坐在位置上的狀態，接下來就是介紹我的評分標準，本來跟普通班一樣，作業與小考有寫有考就有分數，然後就有人上台說，我的評分標準太高了，要調降分數，我其實心裡是很放水的，跟他說沒關係啦先照舊，然後很莫名其妙地就過了一節課，我覺得自己身心俱疲阿，第一節課就超級累的．．．而且我還被同學用口罩丟到我的臉（棒球隊的投球真是令人恐懼）

之後是上的第一堂課：生活科技課-一定看不到的豪速球vs一定拍得到的照相機

我還天真地印了學習單讓他們寫，他們就應付交差了事，但對於棒球影片，他們是感興趣的，這真是不錯

不過我的理化課要上進度時，引起了極大的反動，基本上就是前10分鐘會不想上課、會吵會鬧、中間看到我講課就睡一大片，下課前10分鐘會慫恿我放影片，前五分鐘會說老師已經下課了這樣，然後他們因為不想上課，我就看到他們開始練習刺青（用竹籤+墨汁..），他們一開始好像很喜歡看吃播，當下他們的反應就是看到正妹時要射出來的那樣，果然食慾與性慾都是生理需求阿..

但這樣上對下的教學，也在第一個禮拜開始就崩壞了，之後我想要讓他們做個心理測驗，想說上理化課也沒人想聽，所以用平板施測MBTI，然後教一點家政課，但他們拿到平板就進入了一種「心流」模式，完全不會管老師，都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的狀態，沒有人想要聽我的指示、沒有人想要被我引導，大家吵鬧吵自己的，不進教室的就在外面，想要練習投球的就在教室傳接球，播音樂超大聲的也不會管別人，沒人想要理會我，我內心湧入了非常強烈的無力感，我這節課沒有做任何事情，我就在白板上寫下這樣的文字，然後靜靜看著他們，順勢而為發生...

有些同學看到了沒啥反應，有同學走到台上念了出來，有一位同學，看到了這些文字之後，在我底下留言「我都懂!!」，然後就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讓我有些驚訝，我想我應該要先放下要教他們東西的慾望，即便有段考壓力也是如此！

過了幾天又要上課了，大家仍然不想上課，霸佔螢幕大屏播歌播音樂，然後隨著音樂舞動，我心中已經漸漸放下想要教他們的想法，就變成了這樣

我突然想到，他們喜歡唱歌、喜歡跳舞，那我也可以來分享一下之前我在表藝課時的作品吧~藉此以生命影響生命

他們竟然很專心地在聽我唱歌，然後還希望我唱現場的，所以到學期末前，我唱了幾次歌、我也饒舌了幾次，教師不應該是表演者，但我那時候真真實實地變成了表演者，享受著同學們的掌聲。

隔天，我不想管甚麼進度了、我也不管什麼成績了，體育班就否放For Fun吧~我決定參考魔豆學院[1][2]（厭學者引路協會的前身）的方式，將課程規定改成了這樣。

我在我一個禮拜四堂課（理化3+生活科技1）的課程中引入了學群制度的概念：

一、自由學群：暫無目標、不想探索，想要休息、放鬆、做喜歡的事，在不打擾其他學群的狀況下，享受自由。

二、專注學群：有著明確生涯目標，願意全心全意排除困難、執行計畫，朝目標努力學習。

三、探索學群：對學校課業沒興趣，想要發展專長、興趣，嘗試更生活化的學習方式，但還沒有明確探索主題，需要一些體驗、摸索，或已有明確探索主題，想要有可展示的具體學習成果。

四、讀書學群：喜歡研讀學校的課業，想要成績進步或改進讀書效率，提升學業成績，學習的主題是課業。

五、聽話學群：懶得替自己的人生做主，希望被別人主導，希望聽從指令，有人給予自己全面的方向，完全接受安排。

每個人都是自由的，每個人都可以依照自己的狀態去選取想要的學習方式與學群，但所有人都是選擇自由學群，那他們會想要怎麼做？借平板、ChromeBook，做他們想做的事情，在課堂上我放棄教他們東西了，我們應該融入生活情境，照著被討厭的勇氣二部曲裡面說的，去尊敬每一位學生所見所聞所認知，慢慢地、安穩地陪伴著他們，等到他們想學習的需求時我再切入引導學習，再來我會觀察每一位學生，默默記錄每一位學生感興趣的事物，或是他們表現出來的行為，藉此去提問、好奇，引導他們學習。

所以上課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

我還會適時地，藉由寫小卡片去引導他們的想法與學習...

這世上很多對他人的評價或是批評或是稱讚，就只是一種解讀而已，解讀的方式不同，就會讓他們會對自己的行為有不同的評價，進而引發不同的行為表現，他們在這個環境底下，不喜歡讀書考試，平常又不聽老師們的話，上課吵鬧，大部分的老師會對他們班有極差的評價，應該只有我會以正向的角度去看待他們的行為，學校老師們在這管理主義的氛圍底下，其實真的也活得很緊繃，而我對待他們的方式那麼特別，我其實更緊繃，真的過程之中壓力很大，所以也很想趕快逃離這間學校，僅短短十天我就萌生退意想要離職。

而段考進度呢？我也不管了，因為這個學校很小，體育班我就自己出題自己考他們，在考試的前1天我會印給他們複習講義，用20分鐘生活實例以及影片分享考題重點，然後就繼續學群制度了，大家也沒有在聽，考試就讀一下講義然後For Fun了，1次段考5-6個禮拜，實際上課時間20分鐘，這應該會讓很多教育學者以及教授傻眼，但大部分的學者專家並沒有親臨第一線的教學現場，也不知道現今民主時代下生出的小孩會對學校有多麼不以為然，他們哪會知道教學上會遇到甚麼樣的問題呢？他們哪會知道遇到拒學生時的無助感呢？

但進來不久的某一天的中午，幾個體育班學生來找我，他們跟我說：

「老師，我覺得你不一樣，你不會罵我們，而且還會跟我們討論」

我說：「沒有啦，老師就只是一個工作而已，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做法啦」

他說：「那我覺得你是做得比較好的那一個」

我當下就有點泛淚了，心中滿是感動，這個回饋就在我短短入職不到10天就從體育班學生口中聽到了。所以我也想要回饋給他們，他們只要段考有及格就會有獎品，我自掏腰包買了搖搖杯跟乳清蛋白要準備送他們。

這個學期的過程希望讀者們能夠用我寫的日記、我寫的卡片、我拍的照片去感受一下這學期的這一切，最後我再來寫一下我的想法。

然而，在管理主義的學校裡面，通常會將乖乖坐在位置上好好聽課視為一種美德，就算不能好好聽課，那至少不要吵鬧就好，然而一開始還未滿足他們使用平板的需求，他們能夠乖乖地玩，只是偶爾會播音樂或是大屏播得很大聲，我會用問題去引導，或是用一些方式去提醒他們說「吵到別人瞜~」，那時蠻擔心會吵到別人的，但意外的是，學校隔音很好，別班都沒有感覺；巡堂的行政走過也會給我壓力，但他們都對我非常客氣也不會對我的課程提出甚麼質疑，其實還蠻不錯的，只是我的壓力還是很大，這種壓力是來自於認知衝突（不上課才好vs上課才好....之類的認知），然而不管我題目出多簡單，他們不讀就是不讀，就連送分題都不想拿，視考試為浪費時間的睡覺課。

這也還好，就只是考試而已，考試對我來說本來就不重要，但第二次段考結束之後，他們玩平板的需求被滿足了、休息也休息夠了，可以往下一個階段去學習了，我又遇到了一個問題：「他們的學習需求是肢體動覺」，他們想要往發揮他們的肢體動覺智能，就是打球，本來就只是安安靜靜地使用平板就好，但在教室內打球或是跑去室外，破壞表面的秩序，讓我心驚膽顫，壓力比過去更大了，跟他們講又重回了開學初的權力鬥爭的樣貌，真是讓我受不了，但他們關在教室裡就像是籠中鳥一樣，也因如此，本來說好的學習我也沒辦法好好陪伴了，我只希望他們能安靜待在教室裡面就好了，但這牴觸我身為老師的尊嚴，怎麼可以為了讓學生安靜就給他們平板玩？真的是好想趕快離開學校。

除此之外，體育班很明顯的噁心階級制度，就是跟🐒的文化一樣，有猴王要去指揮下面的人做事情，去7年級體育班代過課，也是如此，詢問學生有沒有受到欺負，他當然說沒有，詢問導師該怎麼處理，他們說他們就這樣沒辦法，讓我不滿意的是，優勢群體把資源都搶光，不讓其他人獲得資源，舉個例子：體育班的學生們看到我在別班上烹飪課，他們也想上，那我自掏腰包，選幾個對餐飲有興趣的、善良且願意學習的小孩午休時來做菜，但到了午休時，本來說要來做的，都不想做了，那些剛剛上課沒有說要做的猴王們突然說要做菜了，原本說要做的同學們突然都沒興趣做了。

但他們仍然也是我的學生，他們有心想學還是要給他們一個機會，就學吧，弄亂也沒關係，反正就一次而已，但打到這邊還是很不爽這種階級文化。

其實，體育班在教室內打球也不是甚麼新聞，自己在當學生的時候不也是如此嗎？老師在的時候跟老師不在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老師不在的時候他們可是會在教室內傳接球或是打球的，沒事那也還好，那麼打破東西、用壞東西那就麻煩(嗎?

一點也不麻煩，他們是無所謂的，對於破壞公物是抱持著一個無所謂的態度，反正出事就家長賠錢，也沒什麼了不起，教室裡面的燈具、桌椅、講桌、門與門把都有被他們破壞的跡象，桌椅壞了好幾雙，在教室內打球，把燈具上的鐵條打下來，他們是會直接把鐵條捏爛，丟在一旁，而對於反威權的他們，用罵的他們是不會接受的，而用好好講的是等一下才會接受的，他們有一次中午時把門給拆了，扛著門在走廊示眾，那時候我代導，看到嚇到了，但我還是表面冷靜地跟他們說:「裝回去，要小心喔~」，他們就默默地裝回去了...

那時候我的思考脈絡是，他們過去是發生了什麼而有那麼多的動能去破壞東西，而不是去解決表面的問題，但無論這樣思考或是強硬規定他們，好像都解決不了甚麼問題，叫他們不要打球、不要破壞公物，這明明就是其他老師正在做的事情，那為什麼沒有效果？？

對於反威權的他們，把他們當大人，好好講他們才會聽進去，如果是用兇的，他們會兇回來，我就有聽到音樂老師跟他們班起的衝突，錯誤目標從尋求權力進入到了尋求報復，這場面很難堪，建立關係失敗、課也沒辦法上好，還會破壞音樂教室的器具...

然而關於反威權，有一點我就是非常不滿的，這也讓我不爽到直接離開教育圈，就是我能夠理解學生反威權的想法，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我是會默默支持他們，支持他們向前衝的，但他們很聽校長的話，校長會在我在教室的時候進來管學生，學生立馬就變成乖學生了，校長叫他們不要躺著就不要躺來、校長叫他們坐好就坐好，校長叫他們念詩詞還整班一起念詩詞，等到校長走了，只會在背後嘴砲碎念幾句罵個校長、罵個髒話、隨便亂罵、發洩情緒，然後又變回原來的姿態，這種改變，真的是教育者想要的嗎？沒有人管隨即變回原形，那這種教育是成功的嗎？再來，憑什麼校長一來就變安靜，我不壓迫學生們，這個體制就在壓迫我了，有時候自己不禁在想：「我難道只是一個讓他們借平板玩的工具人而已嗎？我只是來混薪水的小偷嗎？」，想著想著，這件事讓我越來越躁鬱，心裡非常不悅，內心小劇場超想摔爛椅子跟學生打場生死擂台。

但學生們也在意我，他們會跟我說「老師你被罵瞜？老師你被罵跟我講，我去跟他們輸贏」唉．．．你們也只會嘴砲．．．

跟他們相處的一個學期，每天心驚膽跳，充滿恐懼，充滿無奈，但如果能以朋友的身分好好陪伴他們其實還不錯，不要是老師的身分就好了，他們每一個人我都用心去陪伴，花的心力超過了普通班，每一個人我都印象深刻，但我想講五位同學

１．有一位同學，願意學習科學

在快第三次段考的時候玩平板到後來覺得無聊，我就化身成為了理化老師（本來就是），叫他打開Phyphox，讓我手把手教他探索科學的新知，他好像蠻喜歡的，跟我說：「今天的學習好好玩喔～」，讓我蠻感動的，可惜要第三次段考了，沒課上了，希望那一節課能夠給他一點科學的啟蒙，在那垃圾的階級制度下，好像蠻底層的，都是服務別人的那一個，我真的是很想把他拉出這個環境，但所幸校慶再回去找他的時候，他跟我說他最近都很開心，開心就好了，希望你能好好的。

２．有一位同學，他願意好好學習餐飲

這位同學在一開始對於平板的開放是非常著急的，他非常不願意等我把話講完，急著催促我要趕快借平板，在我感覺他很像他對平板呈現出了一種戒斷反應；然後會一直嗆別的老師說:「自由學群啦、自由~」

我看到不太妙，就寫了一封信給他

之後就是一連串陪伴、傾聽，他說他如果沒有打球的話，想要當廚師，所以我就自掏腰包讓他實作料理，又因為上面的「階級制度」，我還得偷偷地讓他來跟我做，他也成功做到了，他也跟我講了很多話，我也聽他一直抱怨，但我也捨不得他在這樣的環境下學習，其實是鼓勵他轉走的，他考慮之後繼續打球，在我離開學校之後因為打球打出成績上了幾次新聞，果然，他不用讓我擔心了(吧

３．有一位同學，他考試作弊，但他不知道的是作不作弊其實我不在乎

他們段考時很吵鬧，幾乎每個人都在吵鬧，叫他們安靜，提醒他們要考試，其實也沒用，他們直接跟我權力鬥爭= =，但大部分的人其實不會作弊，因為他們完全不想考試，就只是想要找樂子而已。

然後有一位同學就跟另一位有讀書的同學打暗號，看到的時候確認了好幾次，最後他們兩個成績一樣，錯的答案也一模一樣，我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但我當甚麼事都沒發生，我恭喜他說：「唉額～看不出來耶，你竟然考了90分耶」，他非常驚訝，完全感覺就是沒想到會考那麼高（就是沒讀書啊．．．）同學們找我聊天，我故意當他的面說著：「哎呀，分數沒差啦，只要你們不要作弊就好」，我話鋒一轉對著他說：「你這次怎麼那麼高啊，你覺得很難嗎？」他說：「不會啊，很簡單啊」，我默默記著，然後照樣給他90分會有的獎品，希望能以比馬龍效應，讓他知道他是好人。只不過，第二次跟第三次段考全都不及格了

當下沒有揭穿他的原因是，我知道如果我揭穿他，他當下一定不會承認，一定跟我狡辯到底，所以我決定要給他一點深遠的影響，而不是立即矯正的行為。我給了他獎品，然後在期末時我寫給大家的一封信的時，我寫到作弊的事情，要他思考一下為什麼我要給他獎品，最後把我給他的信給揉爛，在我面前當球丟，然後在期末考試上寫下他沒有作弊的話語。

可惜，傻孩子，你作不作弊根本對我來說不重要，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是，真實的你是甚麼樣子的？你願不願意跟我說真話？我擔心的是你內心會不會有冒牌者效應，人生會走到不適任的位置，讓你的人生過得不幸福，但我還是願意給你獎品，希望比馬龍能讓你活成本來的最佳狀態。

４．有一位同學，是班上的老大

學校請我認輔，特別照顧然後寫紀錄，但其實對我來說，體育班所有人我都寫了紀錄，不只有他而已，因為我之前在健身房打工，研究所準備去念體育所，所以我是了解一些很基本的肌肉放鬆的原理以及部位，在學期中是會有同學請我幫他們按摩的，我也很樂意，讓我能夠了解人體解剖學，但有時候會有種被使喚的感覺，不爽度就上升了...

一開始我在上理化課的時候，他會在下課前五分鐘吵我說老師已經下課了，還丟口罩丟到我的臉上，對於學習完全不在意，絲毫不想學習，但到了後來，他願意跟我說謝謝老師，竟然能說出他以後想要成為運動傷害防護員，但運動傷害防護員要讀很多書呢...希望你能好好加油，但你搞不好能打入職棒也說不定呢~

我也因為這認輔紀錄寫得良好，獲得校長嘉許，得到一張該國中特製的悠遊卡~

而其他人我都有寫給他們最後的一封信，每個人都獨一無二，累計打了快4500字

５．有一位同學，期末考的回饋，有人選擇題0分就只為了寫送我的話

因為體育班的考題我是自己出的，所以在期末考的考題我就要他們寫下對於自己學習的一些總結：

有人直接選擇題不寫了直接0分，答案卡連座號都沒畫，就專門寫要給我的話．．

這位學生從剛開始偷藏平板，到後來需求滿足了不會藏平板，從剛開始沒甚麼自信，到後來自信開始成長了，最近好像也在比賽上拿到了MVP，這份成長讓我印象深刻，當你的老師我感到榮幸。

其他人的回答：

第1、2題：

第3題：

第4題：

就這樣，教育愛燒盡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好是壞，但在學期結束之後，我去了人文國中小參訪，我分享了我的作法給一起參訪的眾人，樂生校長給了我回饋：你做的其實很好，你是救了這些孩子

真假？我不知道，也許這些標榜教育愛的行為，都以愛之名，行傷害之實，但第一屆學生就像是我的初戀一樣，我將我的生命都奉獻給了這間學校，真的是整天絞盡腦汁在想要怎麼善待他們，讓他們把成長過程的傷慢慢療癒，但認知衝突感真的是太強烈，所以​先暫時離開教育界一趟了，希望這些孩子在未來都能夠適得其所，能夠找到自己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