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6/0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嘲諷笑話中拆不掉的惡意基底

〈嘲諷笑話中拆不掉的惡意基底〉2024-06-05

 

  我其實不太喜歡「笑死,文盲」的暗語,雖然說帶了一個前因後果之後,這些話被賦予了一種新的意涵,但一方面其實滿多人的用法脫離了「反串」,回歸到了羞辱(那原則上是「用錯了」,但許多使用者看起來並不管那麼多)。於是它沒有達到原來的那種把敵意消解為笑話的效果,反而好像讓更多本來不說這些話的人開始這麼說。

 

  我同意談論笑話、嘲諷或更一般化的語言使用時,脈絡是重要的。但就像我們過去在談論厭女/辱女詞彙時談論過的,那些詞彙本身帶有的意涵乃至於惡意,不會因為脈絡不同而輕易地被消化掉。以最常見的所謂「只是發語詞」的三字或一字髒話來說,就算我們願意相信多數人在使用那些詞彙的時候並不是真的在表達「字面上的意思」,但問題就在於:它就是從字面上能夠讀出那些意思。

 

  任何人完全不需要過度解讀,只要不是「硬凹人」,沒有人不知道那些髒話包含的侮辱、冒犯與性別不對等的意涵。之所以有些人會去找一些其他的藉口,那僅僅是因為他們從一開始便不在乎。

 


  從五月底開始,許多人就已經開始在開中國沒有六月四號的玩笑。當然,一個國家不敢談論一個日期的確本身是件荒誕可笑的事情,但其中一些過分玩鬧的表態,仍讓人感到難受。任何人都可以從自己的「意圖」出發,去說「我們不是要嘲諷六四事件、不是要嘲諷受害者,是要嘲諷不敢承認的中國」。

 

  這樣的說詞讓我們立即聯想到幾個月前,幫王志安說話的人的語言:「這不是在嘲諷身心障礙者,是在嘲諷民進黨讓身心障礙者上台的煽情行為」。但我們需要回頭去問的問題是:為什麼讓身心障礙者上台就是煽情?尤其他本來就是候選人。如果那些嘲諷者或緩頰者的說詞要成立,就意味著他們根本上接受了「那就是一個煽情行為」的前提,而這是糟糕的,是令人感到不適的,無關乎末端那個笑話或嘲諷的指向。

 

  與之平行的,中國政府不讓人民談論六四。這同樣直接關連到一種苦難。一部分關於六四事件中的受難者、關於當時被抹煞的民主化可能性,另一部分也關於如今的中國人處境,他們的自由被箝制、語言被剝奪。這是一個根本的苦難處境,這是一個反人類的非常態。它應該被做為某種嘲諷笑話的基底嗎?還是我們應該更嚴肅地去考慮它?即便我們沒有辦法總是花費心力去為中國人的處境吶喊,在這個需要被記得的時刻,相關的敘述應該值得更嚴正的批判。

 


  回到「笑死,文盲」的暗語。說到底這還是一種嘲諷與對立的文字。人們還是更多的把這段文字用於將立場對立者置於某種愚蠢的框架中,像校園中的霸凌群體一樣,嘲笑一些人,然後揚長而去。無論是無法得到教育機會的「真的文盲」,或者說沒有機會認識到自由、民主價值,那些人云亦云、娛樂至死的群體,那終究是一種苦難。一種我們都不願意去跌入的境況。

 

  就好像「讀書犯法嗎?」的評論,「厭蠢」有時候可能是無可奈何的自然反應,但如果我們真的希望社會更好、希望「人的整體」更好。我們需要去保留多一些真實的溝通,少一些攻擊性的、嘲諷性的說法。多數人不會因為被嘲諷而改變自己的立場,多表達有助於刺激更多思考,但不要不小心讓自己變得混亂邪惡。





延伸閱讀:

〈厭女文化從未停止--從性別歧視詞彙到反進步傾向〉

〈隱含的、和顯著的「健全主義」歧視〉

〈名為「學生創作權」的「帝王條款」:受鼓勵的「行人不友善」表達〉

〈脫口秀作為一種公眾表達〉

〈當「語言」作為一種工具:魔術效果的現實〉

〈雪華葬刺し:藝術追求與道德間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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