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奇幻閒談─權力與誘惑

現在我們來開始想像一下，我，或者你，是一位從貧民窟出生的窮人。

你的家世普通，生來就是工業、農業、奴隸下的產物。你沒有身分、沒有地位，你的存在毫無意義，就連吐出的空氣都是如此卑微低賤；人們看不起你，更別說那些巡邏的衛兵、臃腫富有的商人、高貴的貴族，甚至比你稍微好一點，普通的老百姓，通通輕視你。

可是就在這時候，奇蹟發生了。

你一躍成為深受某支反叛軍信任的成員。你開始被認同、被接受。你擁有頭銜、當上幹部，甚至到最後成為了領導者。

你很有理想，充滿改革的抱負。你想要推翻一切不合理的現象，你要實現正義；所以你率領大軍攻入了王宮，殺死了你一直都仇視的王族與政府官員。

你贏了。

人們拱立你成為新一任君王。新的時代降臨了。

好，到此為止。

這個套路，是非常傳統的英雄敘事。它在過去的創作上可能會以純粹的歷史史實呈現，可能是用奇幻或科幻來包裝，可能美化成公主與王子之間的愛情故事──可無論如何，到「推翻」為止，故事都是美好的。我們過去的閱讀經驗也普遍如此認為。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現在我們來一一檢視在「故事的美麗糖衣」之外我們可能會忽略的事情：你成為了執政者，但你不會只憑一己之力就掌管一個國家，你需要內政人才；社會、司法、經濟、治安、軍事，各個政府系統都得有人來把持，因此你的戰友與同伴們就順勢成為了你的左右手。

但現實的是，這些同夥，他們在過去或許都是驍勇善戰、善於戰爭計謀的戰爭專家。可是到了內政──也就是所謂的「體制內」，他們的專長瞬間毫無用武之地。內政要的，是對維持國家穩定運作的「脈動」有所瞭解的專業能力，以及對時局與事態變化的敏銳度。因此缺乏在政治生存的常識，就很容易導致國家體系瞬間崩解、潰散。

好比說，你的同伴曾經飽受貧窮與飢餓之苦，所以他們覺得該大舉開放糧庫、停止收稅，讓人民過上幸福愉快的生活──但這麼做的結果是什麼？你停止稅收，結果直接導致國家的資金短缺，無法用來支付行政雇用、軍事人員的薪水與日常需用；公共事務比如街道、城牆、水圳的修繕支出；萬一又碰上飢荒、糧食短缺，空無一物的糧庫也無法緩補一時之需。

好，這時候你發現缺錢了，但是我不能跟人民收稅，怎麼辦？那就跟商人、貴族收錢吧！所以你開始提高貿易稅金、徵收商人與貴族的財產與土地；萬萬想不到的是，因為稅收提高，商人的商品成本也跟著提高，因此不得不拉高商品的售價，結果導致人民難以負擔比如棉、鐵、麵粉、水果、皮革等物品原料，人們不再能以便宜的價格買到衣服、麵包、鐵器、鞋子。

人民開始選擇替代品或者走入黑市，而不肖的商人也趁此機會大撈一筆。他們的商品來源大多不明而且品質低劣，麵粉參雜土壤與樹皮磨成的粉、衣服是從戰場與死人身上剝奪下來、食物要不是大多腐敗，不然就是依靠施灑藥劑大量種植出來的──於是這樣的結果，就是開始導致人民的健康狀況與生活品質大幅下降；更別提商人會因為稅金過高而選擇離開國家、在貴族的土地上工作的勞工，也因為貴族的失勢無法再有穩定的收入，你的人們開始過起比以往更加艱辛的貧苦生活。

然後，新的反抗之聲再次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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