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找了張醫生,哭著進診間,說著厭世憂鬱的話,醫生說我覺得你需要調藥了,現在太鬱了,我說嗯我知道啊,但調藥再跟「你」討論吧。我說著沒有去做跳橋之類的事,我說你知道嗎跳橋的時候其實覺得內心很...簡單的感覺,只要選擇跳下去或活下來,只有兩個選擇,活著太難了,張醫生說我太非黑即白,我說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去做嗎?因為...「人生還有其他選擇!」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彷彿沒有思考,不是在意識控制下,說出這句話,張醫生說他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這句話從我口中說出,他很感動。雖然我後來還是說著想死之類的話,但我...不一樣了吧?
下午進了治療室,我手中拿著修眉刀,喀喀喀的開關者刀殼,你看著畫,說海中有石頭有鯊魚有草,有人要來救,我其實沒有心力跟你解釋,我專注在手上,你還低著頭看畫的時候,我說你應該很想把這個收走吧?你驚了一下說那是什麼?我說修眉刀,你說你眼鏡度數要重配了,你本來想問我那是什麼聲音,結果竟然是刀,你拿著畫冊還我,順便跟我收刀,我說不要,你說那治療到這裡,我掙扎了一下說好吧,拿給你,你問我這一個多少錢?我說兩個59,你問我還有帶另一把嗎?我說有啊可是說了你又要收,你說只要我拿出來,就沒收。
你說你其實蠻掙扎的,不知道強度該多強?不知道我們要在怎樣的深度往前,你怕挖下去學測前收不了尾,你說你的理想狀態是,我們挖一些傷,然後先稍微癒合,等考完之後再下去,但你又問我我之前說打算考兩年半的事,我說嗯,重考班兩年,沒上藥學先念,一邊在學重考,你說這樣我們兩年半都不能動?我說其實重考真的滿複雜的,一考完補習班一定要我們對答案,可以上的進入二階面試訓練,不能的進分科測驗,不過我還在考慮要不要進分科,因為分科選修範圍超出我自己所學的太多。你聽完後說那...怎麼辦?我說我覺得啦,原則就是你剛剛講的,我允許你挖,但考前一個月要讓我傷口復原,就像你講的不要讓我淌著血去考試,所以在考前一個月其他時間要談什麼都可以。我想我們大概是在討論治療架構。
我問你為什麼要叫我畫畫,你說因為你對藝術也有興趣,而且這個作業跟認知行為治療的回家作業不一樣,你並沒有指定我畫什麼?你覺得這是一個我可以將潛意識透過畫來跟你對談的方式,你說以後這會是我的專長吧?我笑著說嗯。你問我是不是對觸覺跟視覺特別有感,我說嗯,你說大部分邊緣性人格都是這樣,我說為什麼?你說想想看自殘的時候,不就是需要看到血流出來、觸覺的痛...,你問我對音樂有沒有興趣?我搖頭,你問我為什麼搖這麼大力,我說我小時候學了六年鋼琴,現在兩隻手合不起來。
我說張醫生說我很鬱要調藥,我們討論藥,我說想把ssri改snri你說為什麼,我說因為吃若寧會胖,我已經胖了,你說也可以改若寧,我說可是若寧對情緒有用,你問我吃過什麼snri我說千憂解跟速悦都吃過,千憂解是在吃鋰鹽跟安立復的情況下還能瘦的藥,你說因為這是正腎上腺素的藥所以不能加太高,怕變躁,我說嗯我以前吃兩顆,你說好那先從兩顆開始,然後我說失眠,你說可能我的藥讓我睡太久,結論是你幫我減藥,然後要我八點一定要起床,你說藥物儘量符合我不想變胖的需求,你問我想瘦到幾公斤?我說五十吧,去年七月78公斤,現在56,希望再瘦一點,你說有沒有配合吃跟運動,我說現在都吃蛋白質跟青菜,只吃一餐,你問我運動想做什麼?我說大概是飛輪吧,你問我上面是不是擺滿了衣服?我說沒有擺滿了藥袋(兩個一起笑)你說有時候我會覺得讀書就要一直百分之百的讀,其實可以少讀一點,可以在家讀一半,在補習班讀一半,可以全在家讀,可以全在補習班讀,很多選擇。
你說哭不代表狀況差,有時候可以利用哭宣洩情緒是適當的抒發,你說就像我自殘的時候會哭嗎?我說不會,你一副對吧的神情。你似乎並不覺得我今天很差。
我說我今天跟張醫生說了一句話,我覺得要跟你講,你說請說,我說我跟張醫生說我之所以沒有去做跳橋之類的事,是因為「人生有其他選擇!」你問我是當下這麼想還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想?我說好像是當下突然覺得應該這麼講的,你說要不要把這句話寫下來?我說為什麼?你說還是我已經刻在心版上了,我說嗯大概吧,你突然大力的拍了大腿一下,我整個嚇到,我說你幹嘛啊!!!你說沒有啊,張醫生覺得感動,而你是替我感到開心,你說我覺得我會突然意識到自己很空而崩潰是突然的嗎?我會說出這句話是突然的嗎?你說這些都是潛意識慢慢浮出來的狀況,混亂期勢必得經歷,遲早得經歷,你覺得我能說出這句話就代表我有自由了(回家才想到你在提的是存在主義裡的自由啊)
我在最後五分鐘說我想說一個最近發現的事,我昨天突然想到,其實我小時候常常用一個分離的角色,有點像你說的上帝視角,但不是正面的,我會飛到右後方的上空,然後遠遠的看自己上台領獎,我會看到自己跌倒、從台上摔下來...各種出糗,可是上大學後雖然也在教會過團體生活常常有上百人的聚會,可是大學後好像變成孤獨一個人,很少再出現這樣的抽離狀態了,你問我在想這些的時候眼球往哪裡?我說右上啊,你說應該是左邊吧?你說你之前有跟我說過腦神經科學的東西吧?我說嗯有啊,你說這個議題蠻有趣的,下次可以討論,還有社會化也可以討論一下,我說社會化先不要,我怕爆掉。
最後臨走前,你說你真的該配眼鏡了,你從來沒看過這種刀,我說不然你都收什麼?你說美工刀,我說那是初階啦,進階都知道要修眉刀,你說奇怪怎麼沒有水果刀,我說喔我用過,根本割不下去。
反思:今天還是有哭,但沒有很兇,忘記在談什麼的時候哭的蠻慘的,原本想今天就好好哭就好,我說我一直想要很有主題性的往前,你說這就是全有全無啊,我說我本來想談社會化,可是我覺得太難了,你說不一定要主題啊,很多時候有些崩潰、突發奇想都不是刻意製造出來的,而是默默經營的結果。我想今天大概又確認了一下架構,畢竟你一開頭用你很苦惱要怎麼做當開頭,我也告訴你,可以挖,但要記得收傷口,我當然不願意一直淺淺的,而生活,我也要自己調整吧,重考,進度,最後的學測,你會陪我一起面對吧,其實今天的畫是想問你,你會救我吧,不會拋棄我吧?但我想不用問,你也已經給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