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我好像沒有清楚告訴過家人說我有憂鬱症。
父母第一次知道我怪怪的,是大一我突然搞失蹤自己跑去遠方,第一次去了兩天,第二次去了三天。校方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回來,所以他們請我父母到學校,這時他們才知道我一直有在諮商,然後生活課業出了狀況。後來我辦了休學,申請書是要拿給父母簽名的,我也沒多說什麼,硬著頭皮請我爸簽名。
休學時我沒待在家,還是跑去學校活動,自己在外租屋,那時候身心狀況惡化,可是我一個人,沒讓家裡人知道。後來,休學復學、休學復學好幾次,他們知道我的課業狀況很糟,但我在學校是如何痛苦、如何掙扎、如何鬱悶,他們一無所知。一方面家裡,或說是父母,沒辦法給予我任何幫助,一方面我是報喜不報憂的小孩,所以我很少告知他們在校生活、課業的情況。總要等到我拿出休學申請書時,他們才知道我「混」得不好。
大學第五年,身心狀況嚴重惡化,我把自己關在宿舍,以最低姿態維持著生活。諮商師帶我去精神科就診,生輔組老師跑來宿舍關心我,她也聯絡跟我要好的老師到宿舍找我,我才終於走出牢籠。於是父母帶著姊姊和妹妹到宿舍接我回家,這時他們才知道我已經開始吃精神科的藥物。
第六年我從家裡通車到學校上課,父親陪著我去精神科就診很長一段時間(當然沒有進診間),醫師建議我可以飯後多散散步,記得那年每天晚餐後父母就陪著我一起在家附近散步。有一兩次父親有單獨進診間和醫師談話,其餘在家期間,我們幾乎不會談起我生病的話題,我也沒有勇氣主動提起。
畢業後出社會工作,病情有時還是起起伏伏,在家偶爾會「間接地」、「輕微地」談到我的事情,比方說我媽覺得原本的醫師看診無效,要我換醫生的時候等等。但我們還是不曾有過「你憂鬱症如何如何」、「我憂鬱症如何如何」的對話。我大概不想讓父母覺得羞恥,希望獨自承受這病帶來的一切,沒有刻意迴避這個話題,卻也沒有去了解父母的想法。至於我的姊姊和妹妹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大概是透過父母,其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精神疾病一直有汙名化的問題,我想,要向家人表白自己有精神疾病是件很難的事情,除非家人對於這方面有正確的理解,否則一切都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