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跤目〉2023-03-04
「別人恐懼我貪婪，別人貪婪我恐懼」是人們朗朗上口的投資金句。但對於一名熱衷於反對「訴諸權威」的人而言，在文章的開頭提及一句金句，往往是因為我不同意。
在一個層面上，這句話沒有那麼錯，它要你不要隨波逐流。但另一方面，它也在你心中紮下了懷疑的種子：你正在做的那個「合理判斷」可能是錯的，因為－－且只因為別人也會這麼做。
這就像一種對流行的反對，彷彿流行音樂就注定比較差勁、彷彿只要一件事情受到大眾喜愛，它就絕對有問題。但實際情況不總是這樣，大眾的資訊與想法或許片面，但不總是與實際情況相反。一些事情之所以大眾會那麼想，往往是因為它醒目而易懂的部分就呈現為那樣。
也就是說，這種「我應該與多數人反著來」思維並不真正給你一個操作方式，而是給了你一組萬用的藉口。在「復盤」的時候，你永遠可以從後視鏡中看到前面犯的錯，並且去說「那是因為做了和多數人一樣的判斷」，但在判斷的那個當下，你怎麼知道哪個方向才是多數人？往往是，當你的行為沒有一組足夠充分的理由，並且結果不好，你便會被歸類於大眾。
因此我們的規則應該是：不要帶著恐懼、也不要貪婪地去做。那段金句正確的部分在於：別人恐懼時我們不該盲目地跟著恐懼、別人貪婪的時候我們也不該盲目地跟著貪婪，而是去看看那裡有什麼。去看看這些情緒發生的理由，並持續追蹤這樣的情緒能持續多久。
事實上，市場的運動就是情緒的運動。如果你帶著情緒在做，你沒辦法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當一群人蜂擁地朝一個方向奔去時，我不認為直接往反方向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你可以從任何地方起步，讓人群簇擁你快速向前。但如果你跟著情緒激動，在那股對激動的情緒而言完全合理的波濤中，你勢必會被帶著走。
但你說怎麼可能呢？人怎麼可能沒有恐懼也沒有貪婪呢？的確不可能，但一個簡單的道理：當你恐懼或貪婪時，你可以什麼都不做。找那麼一天，用繩子綁住你的雙手，讓自己眼睜睜看著潮汐上下奔湧。當你明白只要自己待在足夠遠的岸上時，什麼也傷害不了你的時候。鬆綁你的船，順著潮水的節奏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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