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很糾結的人才讓自己這麼辛苦,這幾天連假和多人密集相處,我發現原來自己是最鬆的那一個。
爸爸洗腎幾年了,媽媽是主要照顧者,除了洗腎的的狀況,還一直很擔心爸爸胃潰瘍的問題。可能洗腎者很易餓吧。回娘家時,我就看著爸爸晚餐吃了碗油飯後又盛一碗,媽媽開始跟我碎念爸爸有多貪吃。我跟媽媽說過,不用管爸爸忌口的事,身體是他的,媽媽抱怨可是累的人是她。
她說的也沒錯,可是我心裡也很疑惑,既然爸爸不能吃,為什麼要準備這個餐點呢?這就像不許小孩吃糖果,可是桌上擺一盤糖果一樣。
每次回娘家前,我都會買一些食物回去,買之前一定會問過媽媽,哪些是爸爸可以吃的我才會帶回家。所以選擇真的不用多,如果不被允許的就不要呈現。
有很多人認為,給別人很多選擇就是尊重、就是民主。我恰恰感到相反,在這個什麼都追求迅速的時代,萬物都有種唾手可得的便利。我覺得真正負責的人,是替選擇者過濾後的選項才有意義。
就像這個連假,我們家的小孩和堂姐們玩得意猶未盡,在她們提出還想再相約時,我開始詢問她們的喜好,然後開放一段時間讓她們的爸媽確定出遊的日子。這時我又看到大伯大嫂的很多顧慮。像是前一晚要住哪裡、訂房是否在隔壁、晚上在露營區要吃什麼⋯⋯由於用我的名字有折扣,所以這訂房事情就由我執行,來來回回確認這些細節後,我發現人真的很容易陷入選擇弔詭的陷阱。
選擇一旦多了,也就茫然了。我之所以可以變得如此乾脆,也是拜我疾病之賜。因為科技的進步,治療躁鬱症有太多新穎的方式,光是這些年花費在治療的時間和金錢都讓我有著不可言喻的負擔,所以近幾年才更新的醫學知識,我必須仰賴醫生的分析才能再評估是否要嘗試新技術,如果他總是攤開一大堆治療方案讓我自己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也一定會花費更多金錢和心力。所以我每次都問他:「我想聽你的,所以可以問你的意見嗎?」一方面想讓他知道我對他專業的信任,另一方面我也可以縮小選擇的範圍。
最後我果斷告訴大伯,只要一起住的那一天大家可以玩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其他天各自安排就好,我們彼此都鬆了口氣。在大人的世界裡,越少的東西越珍惜、越少的時間越寶貴。少即是多,選擇越少、自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