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學歷就只能做這種低等的事情。」「老闆稱讚你兩句,你就不要在那邊得意。」這些言語霸凌,對你來說是否似曾相識?
最近收到一位聽眾的來信,分享了他在職場上遭遇的困境。他在一家上市公司擔任公關職務,主管經常用言語貶低他,甚至在準備簡報的過程中,不斷要求修改,最後卻又被改回原版。這樣反覆的折騰,不僅消耗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更讓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每一次的修改不只是文字的變動,更像是一次次否定他的專業判斷,漸漸侵蝕他的自信。
這樣的經歷,讓我想起自己曾經也走過類似的低谷。
在我的職涯中,曾經遇到一位特別的主管。每週的 1:1 會議中,他總是不斷強調我做得不好,我的目標與公司不同。即便我在公司的目標上、過去的表現並不差,我也曾經在 performance rating 最高的等級,但這些似乎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有時候,他會在週會結束時說「我覺得你有很大的進步」,但當天就會發送郵件列舉需要改進的事項,這種反覆無常的態度,讓人無所適從。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當時我第一次出現了身體化症狀。每次要跟這位主管開會前,我的心跳就會加速,甚至會感到頭暈。這在我漫長的職涯中都是前所未有的經歷。那種感覺就像是身體在替我發出警訊,提醒我這樣的工作環境正在影響我的身心健康。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的內心產生了兩種矛盾的想法。一方面,我希望能夠配合,找到與主管合作的方式,維持工作的穩定。這種想法來自於現實的考量,也來自於我們從小被教導要忍耐、要配合的成長經驗。
另一方面,我又會質疑:「我有這麼糟嗎?我為什麼要配合一個明顯有問題的主管?」這個聲音來自於我的自尊,來自於對自己專業能力的肯定,也來自於對不合理要求的本能抵抗。
這過程的矛盾「拉扯」正在侵蝕我的價值感,促使我決定去找信任的心理諮商師,而這個過程,成為了我走出困境的重要轉捩點。
我其實很可以理解當一個被壓縮的「自我」面對變動又不合理的「標準」,在「職場」當中是很容易消耗掉自己的保存的餘裕。特別是越年輕的時候遇到「職場霸凌」或者是「職場 PUA」,越容易陷進去「我不是個東西」「我沒有意義」「我還能做什麼」的低谷當中徘徊不出來。
即便我已經工作 17 年了,依然會被這樣的特定情境「觸動」了巨大的情緒反應,讓原本存在的、累積的、努力許久的、對自我價值認同的餘裕,慢慢地消耗殆盡。
我深刻體會到面對「霸凌」需要經歷一個完整的心理重建過程。這不是一蹴可幾的改變,而是需要時間和耐心的自我療癒之旅。
辨識情緒來源
首先要理解,那些難過、憤怒的情緒從何而來。透過心理諮商,我逐漸明白這些負面情緒並非單純來自於當下的職場處境。有些可能源自原生家庭的經驗,那些被忽視、被否定的記憶;有些則來自於工作努力被漠視的失落感。當我們能夠準確地辨識這些情緒的根源,就能更有效地處理它們。
重建自我價值
在職場霸凌的環境中,我們很容易把主管的評價內化成自我認知。這就像是在照一面扭曲的鏡子,看到的永遠是被放大的缺點和被縮小的優點。
我開始學著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回顧過去的專案經驗,檢視實際達成的成果,聆聽來自同事、客戶的回饋。這些都是重建自信的重要拼圖。我漸漸明白,工作表現只是人生的一個面向,它不該成為定義自我價值的唯一標準。
聚焦在具體行動
當我們的心理狀態逐漸恢復平衡,就能以更清晰的思維來規劃下一步。這時候的行動不再是出於情緒的反彈,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選擇。
我開始嘗試與主管建立新的工作模式,比如在準備簡報時,我會同時準備兩個版本,讓決策過程更加透明。在一些執行的計劃中,我更加明確地定位自己的角色和價值,不讓主管的負面評價動搖我的判斷。同時,我也開始謹慎地探索其他的職業發展機會,為自己預留更多選擇。
對於正在經歷職場霸凌的你,我想說:你並不是一個人,每個人都會遇到這類的狀況,每個人都有被耗弱的時刻。要很相信自己是「足夠好的」,足夠好到我們值得重新整理自己、認識自己,重新打造更有韌性的心理防線。
作為一個高敏感的職場老鳥,我深知這些負面情緒帶來的衝擊。但也正是這份敏感,讓我們能夠更清楚地覺察問題,並找到適合自己的解方。高敏感不是弱點,而是讓我們更能體察自己和他人感受的優勢。
Again,面對霸凌,不要讓自己陷入非黑即白的選擇困境。當我們能夠站穩腳步,保持清晰的思維,就會發現在「完全配合」和「瀟灑離職」之間,還有許多值得嘗試的可能性。每一次的溝通、每一個專案都是重新定義職場關係的機會。
我之前聽過一集《引書店》的 Podcast,提到在二次世界大戰時,集中營當中那一個每天刷牙、刮鬍子、洗臉的人,是活最久的。樂觀的人會認為「我一定可以逃出來!」悲觀的人會認為「我死定了。」,但悲觀現實主義者,他們相信「我逃不出去,但也不是沒有機會。我必須清醒的活著,直到那一刻來臨。」
讓我們以「悲觀現實主義者」的態度面對當下,同時保持樂觀向前看。這看似矛盾的態度,其實可能就是職場生存的智慧: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永遠相信最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