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味道
廚房裡瀰漫著熟悉卻又陌生的香氣,明軒站在爐台前,手裡握著一張已經泛黃、字跡模糊的紙條。這是奶奶生前留下的食譜,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紅燒肉的做法」,但墨水暈開的痕跡讓許多關鍵步驟變得難以辨認。
「醬油...兩...匙?還是兩湯匙?」他皺著眉頭,努力辨認著那些模糊的字跡。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如果奶奶還清醒該多好,她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在他身邊耐心地指導每一個步驟。
隔壁房間傳來奶奶的聲音:「小軒?小軒你在哪裡?」「奶奶,我在廚房!」明軒大聲回應,但心裡知道,奶奶可能又忘記了他就在家裡。
無數次的嘗試
接下來的幾個月,明軒幾乎每週都會到市場採買相同的食材:五花肉、老抽、生抽、冰糖、八角、桂皮...每次他都告訴自己:「這次一定會成功。」
在狹小的租屋廚房裡,他反覆實驗著不同的比例。有時候太鹹,有時候太甜,有時候肉質太硬,有時候又太爛。每當他品嚐自己做的紅燒肉時,總會閉上眼睛,努力回想奶奶做的那個味道——那種溫暖、醇厚、帶著歲月痕跡的美味。
「怎麼就是不對呢?」他沮喪地坐在小餐桌前,看著又一次失敗的成品。鄰居透過薄薄的牆壁傳來的電視聲音提醒他,已經很晚了。明軒想起小時候,每當他沮喪的時候,奶奶總會摸摸他的頭說:「慢慢來,好東西都需要時間。」
似是而非的成果
經過無數次的嘗試,明軒終於做出了一道看起來相當不錯的紅燒肉。肉質軟嫩,色澤紅亮,香氣撲鼻。他興奮地盛了一碗,端到奶奶面前。
「奶奶,你嚐嚐看,這是我照你的食譜做的紅燒肉。」
奶奶茫然地看著碗裡的食物,機械式地吃了幾口,然後點點頭:「嗯,還可以。」
明軒的心情五味雜陳。味道確實很像了,甚至朋友們都誇讚好吃,但他總覺得還缺少什麼——那種只有奶奶才能做出來的特殊滋味。他坐在奶奶身邊,看著她呆滯的眼神,內心充滿了無力感。
「也許,有些東西真的會隨著時間永遠消失吧。」他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意外的清醒時刻
那個週日的午後,陽光透過客廳的窗簾灑在地板上,明軒正在廚房準備午餐。突然,他聽到奶奶清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小軒啊,你在做什麼菜?」
明軒驚訝地回頭,發現奶奶正清醒地看著他,眼神中不再有那種迷茫,而是他久違的溫暖與專注。
「奶奶!你...你記得我嗎?」明軒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
「傻孩子,奶奶怎麼會不記得你呢?」奶奶慢慢走向廚房,「你又在做紅燒肉啊?讓奶奶看看。」
奶奶仔細端詳著鍋裡的食物,皺了皺眉頭:「味道是差不多了,但是...」
「但是什麼?」明軒急切地問。
關鍵的秘密
奶奶走到廚房的角落,從一個明軒從未注意過的小罐子裡取出一些深褐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明軒好奇地問。
「這是奶奶自己調製的五香粉,」奶奶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用八角、桂皮、丁香、花椒和白豆蔻,按照特殊的比例磨成粉。關鍵不是食材有多特別,而是這個比例。」
她小心翼翼地在手心裡倒了一點點粉末:「八角三份、桂皮兩份、丁香半份、花椒一份、白豆蔻一份。這個配方是奶奶的媽媽傳給我的,已經有七十多年的歷史了。」
明軒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
「因為奶奶想著,等你結婚的時候再教你,」奶奶的聲音有些哽咽,「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奶奶的記性也越來越不好了。」
新的開始
在奶奶的指導下,明軒重新做了一次紅燒肉。當那個特殊的五香粉加入鍋中的那一刻,整個廚房瞬間瀰漫著他記憶中最熟悉的香味——那是童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愛的味道。
「就是這個味道!」明軒忍不住眼眶濕潤,「就是這個味道!」
奶奶欣慰地笑了:「小軒,奶奶可能不記得很多事情,但這個味道,奶奶永遠不會忘記。現在它屬於你了,你要好好傳承下去。」
味道的傳承
兩年後,明軒開設了一家小餐廳,就叫「奶奶的廚房」。餐廳不大,只有十幾張桌子,但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隊等著品嚐他做的紅燒肉。
餐廳的牆上掛著一張放大的老照片,照片裡的奶奶正在廚房裡忙碌著,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照片旁邊是一張手寫的食譜,那是明軒重新整理的完整版本,包括那個秘密的五香粉配方。
每當有客人詢問這道菜為什麼這麼特別時,明軒總會指著那張照片說:「因為這裡有奶奶的愛。」
雖然奶奶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但每當明軒帶著紅燒肉去看她時,她總能準確地說出:「這是我們家的味道。」
在這個小餐廳裡,不僅傳承著一道菜的做法,更傳承著一份情感,一段回憶,和一個家族的溫度。每一碗紅燒肉,都承載著奶奶的愛和明軒的思念,也將這份愛傳遞給每一個品嚐的人。
明軒終於明白,食譜上寫不下的,不是調料的分量,而是製作者的心意。而真正的傳承,不只是技巧的延續,更是愛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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