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特定一種性別(二):行為與生命經歷,構成性別身分的核心〉2025-10-31
在前一篇文章中,我們談論了在這個對女性依舊不平等的社會下,單一性別空間存在的必要性。並指出,強調單一性別空間的重要性,並非反對跨性別權益,而是為了保障女性的安全空間不被進一步剝奪、侵占。
因為無論我們是否重視跨性別者權益,直接讓過去未被認定為女性的人可以進入女性空間的這種標準置換,實質上都是將女性的空間瓜分出去的行為。尤其,如果這項決定並未得到女性群體的認同,就是一種「國家不尊重女性意願」的宣告。
尊重跨性別者自我認同的同時,也需要尊重女性群體的權利
不過,這裡我們會碰到的一個問題是:「誰是女性?」或者說「誰可以是女性?」。以跨性別女性的自我認同與期待的生活方式來說,他們會希望自己可以被當作女性。在這個意義上,他們可能就不會同意前述「瓜分」的說法。
一種想法可能會認為,如果我們接納跨性別女性的自我認同,那麼,作為女性的他們,本就擁有使用女性專屬空間的權利。讓他們不能進入這些空間,是在剝奪、排除他們。
就像在前一篇文章中說的,我認同跨性別女性不願意被當作男性、不願意被強制規定只能進入男性空間的希望。也認為社會應該要有更多支持所有性別使用的性別友善廁所。
然而,當跨性別女性希望踏進女性專屬空間時,這就不只關於他希望怎樣的生活方式、他的權益是否受到重視;也關乎其他女性的權益、其他女性對於單一性別空間的想像與要求。
所以,在實務上,我們除了應當尊重跨性別者的自我認同之外,也需要尊重女性群體劃定身分界線的權利,而不是要求女性無條件地接受想成為女性的人的意志對女性空間造成的影響。為此,我們需要有某種能讓人安心的、但不會落入「性別審查」的判斷方法,來確保女性的權益不會因此受害。
截然不同的成長經歷,是性別身分的核心
如果我們想要避免以「符合社會期待的外貌」或「先天的器官與激素差異」當作唯一或核心標準(在後續的文章裡面,我會回頭討論為什麼依賴這類判斷標準是有問題的,會如何加劇性別刻板印象、對所有人造成負面影響),另一類在思考「一個人是什麼性別」時,扮演最核心角色的,應當是這個人的行為,以及他的成長過程中,在與社會中其他人互動時,都經歷了什麼?
譬如說,我們可以明白許多跨性別女性在成長過程中都遭遇過令人不適的對待,他們被期待表現得像男性、被用對待男性的方式養大。雖然他們並不樂意,但事實上,他們的成長經歷就是與女性的成長經歷相當不同。
這些行為與成長經歷,並不完全與性器官或激素對應,但有時仍然與某些生物學因素相關。譬如說,一個渴望被當作女性的跨性別者,他沒有經歷以月經為例的一系列多數女性需要經歷的痛苦,因此也很難真的對女性經驗感同身受。
我這裡談的痛苦並不單單指生理上的疼痛(個別女性的疼痛與不適也有所不同),還包含了一系列社會造成的痛苦,譬如月經汙名、在衛生用品上的花費與麻煩,還有大量因為他人的不理解而在家庭、校園、職場上遭遇的不平等……
我們看過太多無知男性對生理期與生理假的荒謬言論,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花心力去理解,另一方面也因為,女性需要親身經歷,男性卻一輩子都不必經歷。即便一名「跨性別女性」無限溫柔地去嘗試理解女性處境,社會也沒有資格要求所有女性無條件地接納這名各方個面都缺乏實際女性經驗的人成為她們的一份子。
差異存在,不同性別的經驗與處境都需要被看見
這裡,我們需要補充強調兩件事情:首先,「接納他的性別氣質」與「接納他成為一份子」是兩件不同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不陽剛的男性」在社會上遭遇到的不平等,也完全認同社會不該強迫每個男性都有陽剛的模樣。但這依然不代表女性必須無條件地把他當作一份子。我們要為他們創造空間,但不是從女性的空間中切分出去。
第二,雖然前面我以月經相關的生命經驗為例,但我並不是在說人們應當以「有無月經」作為判斷一個人是否為女性的單一標準。而是,一個人能否與其他人相互理解、產生一種共同體的情誼,關連到他的生命經歷。
這些生命經歷是細微的、長期的、身體性與社會性交織的,不是充滿善意、真心嚮往或多讀幾本書就能真的感同身受。社會上實際存在著一些真的有需求,且對某些性別有認同、希望成為其一份子的人,但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實際需求與處境,這些都是在社會實務中需要考慮進去的。
在後續的文章中,我會回頭談談在這種「從實際行為與成長經歷出發」的性別思考方式之前,那些「常識的判斷方式」有什麼問題。以此說明為什麼當前常見的「極端反跨」聲浪是個嚴重的問題,它不只關連到跨性別者的生存,也密切地關連到女性、乃至於所有人的權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