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4|閱讀時間 ‧ 約 10 分鐘

美國制裁香港經濟的終極殺手鐧─美中經濟（4）

作者；陳華夫

美國參眾兩院2020/7/2日通過了制裁中國《香港國安法》的美國《香港自治法案》，其中包括凍結破壞香港自治的陸港官員在美資產；潛在制裁對象還首度包括國際金融機構，理論上可導致大陸銀行無法與美國銀行交易、不能使用美元結算，以打擊陸方資金鏈─這是美國制裁香港經濟的終極殺手鐧。

香港向來是中國接觸世界的視窗，也是與紐約及倫敦並列的三大國際金融中心。香港還是個特殊的情報交換中心，類似電影「北非諜影」中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Casablanca），各國駐港外國代表機構有56個總領事館,55個名譽領事館及5個官方認可代表機構。

香港的GDP曾經約占中國的五分之一，但因為地小人少，沒有縱深，雖然在日不落帝國「大不列顛」及空運發達前的海權黃金時代，造就了「東方明珠」，如今香港的GDP卻不足中國的3%，可是香港的金融經濟對中國仍然重要；中國內陸的資本市場是管制的，如果一家大陸內地企業要海外擴張，就需要在海外的資本市場（如倫敦，紐約等金融中心）籌集資金，而因為地利及語言之便，目前中國企業在香港發行了占總額近三分之一的美元債券。香港的投資者願意把錢投給大陸企業，據統計，中國企業在香港股票市場的IPO（首次公開募股）融資額佔海外總數的四分之三。而市值5千億美元，全球排名第7的「阿里巴巴」，在去年底（2019/11/26日）二次香港上市，也讓「香港聯交所」再次與「上海證交所」一爭大中華最高市值交易所的地位。（另請看拙文：香港─東方明珠─之殞落─美中經濟（21））

根據英國「金融時報」的一篇評論認為，香港能從投資內地的虛體轉變為投資中國的實體，從走向世界的窗口轉變為大灣區的特區。香港作為中國離岸金融中心，樹立了與內地之間的資金防火牆，降低外資銀行大批進入中國的A股與債市所可能衍生的金融風險，避免了中國幾十年來可能爆發的外資大舉撤離之股災。（請看拙文香港東方明珠國際金融中心之浴火重生錄─美中經濟（11））

既然香港的金融經濟對中國是如此的重要，香港當然就成了美中貿易戰、金融戰角力激戰之處。當一個月前，中國正式批準港版「國安法」後，川普總統2020/5/29日認為中國違反「中英聯合聲明」，一國兩制已成為一國一制，美國不再視香港為獨立於中國大陸之外的地區。

美國在此階段的制裁只是取消香港的「特殊待遇」─即取消香港優惠的零關稅稅率。但這個制裁將會傷害美國在香港的巨大經濟利益：香港因為出口美國的關稅是零稅率，在過去10年，美國對香港貿易順差間累達2970億美元，香港是美國賺取最高貿易順差的單一經濟體系，並且美國在香港除了有8.5萬名美國居民，還有約1400家金融公司（283個地區總部和443個地區辦公室），在港總投資和客戶存款分別約為1480億美元和790億美元。如今川普取消零關稅稅率，不僅危及在港的數千億美元的利益，也將造成在港美國金融公司的美國本土員工大規模失業。香港美國商會會長表示，這是悲傷的一天，後果需要時間消化。

但重要的，在一個月前的制裁中，美國並沒有使出最嚴厲的殺手鐧─將香港的金融機構、企業或個人排除在美元國際結算體系（SWIFT）之外。在這個殺手鐧之下，香港將不能以美元支付、結算交易，則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將立刻終結。並且，「美元─港幣聯繫匯率制度」（按：即以7.75至7.85港元換1美元的香港固定匯率制度）將來可能被美國制裁而脫鉤，港元也可能再度受到國際投機炒作（Hype）的衝擊。

兩天前（2020/7/2日），參眾兩院所通過的《香港自治法案》裡，美國「理論」上可以使出將香港拒之SWIFT之外的終極殺手鐧。但美國若真的鐵了心重創「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則美國在香港8.5萬名的美國居民及1,400家美國金融公司的生計無疑也將重創。這筆算盤美國將如何撥弄，值得觀察。例如，美國務卿蓬佩奧建議攻擊香港聯繫匯率制度，卻遭到川普政府內部激烈反對，擔心此舉只會損害香港及美國銀行。

川普20205日接受福斯新聞（Fox News）訪問時指出，過去美國給予香港極大的自由，但香港卻反從紐約證券交易所、那斯達克，以及美國所有的交易所奪走龐大業務。但如今美國已經全力以赴奪回一切，於是港交所6日開盤走跌，上午11時最低跌至378.2港元，跌幅2％，最終收報385港元，小跌0.26％。同日恒生指數收報24930.58點，跌0.69％。但截至6日收盤，港交所市值為4881億港元（約630億美元），仍處歷史高位，市值超越市值約585億美元的芝加哥商業交易所，是全球市值最高交易所集團股份。紐交所母公司洲際交易所最新市值為520億美元。

「反送中運動」觸及中國的底線，傅高義說：「他（按：鄧小評）然後具體說明了港人可以期待的個人自由： 1997 年以後仍會允許香港人罵共產黨，但是假如把言論變成行動，打著民主的旗號跟大陸對抗，北京就不得不進行干預。不過只有在發生嚴重騷亂時才會動用軍隊。」（見《鄧小平時代》傅高義（2012，港版），頁251）

美國掌握「民主」、「人權」的話語權，多方面制裁香港，但民粹主義的川普總統的反民主選舉，反有色人種人權的行徑，讓美國喪失了民主人權話語權的高度，也讓美國霸權邁向衰落，如今香港東方明珠國際金融中心已經浴火重生，仍是一個首屈一指的世界金融中心。（見拙文香港東方明珠國際金融中心之浴火重生錄─美中經濟（11））

德國萊比錫大學貨幣學領域的施納伯(Gunther Schnabl)教授認為，人民幣自2020/5月迄今對美元升值約10%，如果人民幣繼續升值，東亞地區國家為了維持區域內匯率穩定，將會把本國貨幣掛鉤人民幣，於是人民幣將成為東南亞各國貨幣的錨定和儲備貨幣，則東亞、東南亞就可能出現非正式的「人民幣經濟區」，甚至連日本都可能參加，那麼此「人民幣經濟區」的金融中心則非香港莫屬。（見預言美元霸權式微德經濟學者：亞洲將出現人民幣經濟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