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26|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口音或許更像是一個政治議題】

先前曾經說過,在學語言的時候說話像不像母語人士並非重點。但我經常自己反思這個問題,覺得要說口音也並非不重要的事情。想了很久以後,自己試著做了一個假設,口音與其說是語言能力的問題,不如說是一個政治問題。
我想還是先再交代一下為何口音在語言能力上不是一個重要問題。首先,語言的第一功能是溝通。在發音能達到溝通無礙的前提下,口音像不像母語人士本就是第二個要考量的問題。再者,要模仿得有如母語人士是很難的。語言有很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學習,一昧糾結口音而忽視其他方面會損害學習效率。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標準口音是否存在是一個要打上問號的事情。拿英語來說,就家教版上的觀察來看,台灣人熱衷於追求美式口音。然而,光是美國大概就有一打以上的腔調。哪一個地方的口音是「標準」?CNN的主播說話的方式嗎?美國人自己認同這樣的觀點嗎?再者,英語國家這麼多,澳洲、南非、英國、加拿大等地的人認同美式口音是「標準口音」嗎?
實際上很多語言老師們自己也已經承認標準口音是不存在的事情。在西語官方檢定中,聽力測驗至少會提供三種口音:西班牙口音、墨西哥口音和阿根廷口音(而實際上這三個國家又南腔北調)。培訓班的中文老師也跟我說,在中文檢定中,口音的要素幾乎等於零。堅持語言有一個標準口音的觀點,現在反而不是主流觀點。
然而,口音是否真的在現實生活中毫無影響?那卻不盡然。純就語言學習來說,口音並沒有很重要的意義,但在現實生活中,口音仍然在不同的社群、文化間乘載著許多的刻板印象和偏見。一個外國人說中文如果承載著濃厚的口音,對於一個母語人士來說,有意無意間就會開始對他貼標籤。即使是母語人士之間好了,台灣人與中國人聽到對方的口音、或是中國不同省分的人聽到對方的口音,也會互貼標籤。這其實就是在用口音來劃分你是不是自己人。這些你群我群的劃分、文化標籤的乘載,最後有可能對社會上具體劃分利益的行為產生影響。(例如:我現在去做一個簡報,這可能會影響到聽眾對簡報的評價。或者我現在去應徵播報員等等。不管怎麼樣,人畢竟是有偏好的。)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呢?人就是歧視滿載的生物。改變自己很難,改變別人更難。但至少我們可以再學習策略和對人對事的態度盡量做一些調整:
1.首先盡量要求自己,告誡自己口音不是一個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要隨便用口音來貼人標籤。
2.口音既然沒有標準與否的問題,那就不需要考慮對錯,純用利益來計算比較輕鬆。有很多東西比口音更重要,例如各式各樣的習慣用法。如果真的對某一種口音有追求,可以等到行有餘力再說。
3.同上,因為口音沒有標準這件事情,所以學習哪一種口音,其實可以考量哪一種口音對自己的用處比較大。想常去倫敦的人,不妨學學看倫敦口音,在雪梨做生意的人,學雪梨口音也很不錯。如果明明主要是跟非美國人接觸,但卻堅持一定要學「美式口音」,那除非是這個人特別喜歡這種口音,就是他一定搞錯了什麼。
4.如果有人對你的發音挑三揀四,但追本溯源不是因為你的發音有問題,而是因為你說話不像那個地方的人。那不用懷疑,這是他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就總結來看,學口音真的是佛系一點會比較好。(就這點來說好像也沒有講什麼新東西就是)行有餘力再做,辦不到的話也不是個大事。嚴格上來說,世界上確實會有人因為口音歧視別人,不過通常比較明理的人會克制自己的偏見(無意識的就可能比較難。)。擔心歧視的話,或許盡量對不同的文化習慣做功課會比模仿口音更有用。
不過必須要說,想要歧視的人就算不從口音,也會從其他地方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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