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學發生的那些事情後,這四、五年來,身體從沒有真正回復原狀過。感覺某部份的自己,還不覺得這個世界安全到能讓它平穩的落地。
那份創傷與不安全感,在不同的階段,變形成不同的形態,棲息在身體某處。
日復一日,不斷地縮小,但它從沒有消失。
自從太深入認識她的思想以後,我像她一樣,禁止了自己的黑暗面。
一個不允許黑暗面的自我,就像缺乏彈性的靈魂,如果不小心落入低潮,身體會被壓縮,只有足夠「正面」的那部分才能浮出表面。
原來,這就是不勇於接受自己黑暗面的代價。這就是強迫自己要時時刻刻「正面」的代價。
我成長於一個很完整的家庭,也很幸運地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對我來說,全面地接受自己,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所以我原本沒辦法理解那些「不夠接受自己」的人的感受。
我嘗試踏入他們的世界,看過他們的地獄了。
那真的不是個適合旅行的地方。
至少,不適合我。
或許他們很喜歡他們的地獄,我卻把那樣的痛苦認定成「不正常」,自以為是地當成英雄,想要拯救他們。
我不確定,或許有些人的確想要從他自己的迷宮裡走出來,卻找不到路。他們需要引路人,卻走失在迷宮裡。
這兩種人好像都有?還是從頭到尾都只有一種,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朝著自己最想要的方向前進。就算是地獄,也是他們的選擇。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會很難過。
原來人與人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幫助。每個人都是照著自己的意思前進,所謂的「互相幫助」只不過是種假象。
我好像很享受那種拯救的過程。
但以前好像看過一些心理學的知識在談拯救者情節,那好像不是一種健康的關係。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又跑進拯救者的角色時,我會很快速的調整自己的狀態,告訴自己:「沒有誰真的需要你的拯救」。
還是我把「拯救」和「幫助」這兩個概念混淆了?
他需要我的「拯救」,和他需要我的「幫助」,之間的差別是什麼?
啊,這樣分開來思考的話,好像更釐清了一些事情。
當一個人很悲慘的躺在那裏,用一副受害者的姿態,無力地向你求救,那是他想要我的「拯救」。那是他已經放棄為自己的生命負責,想要你連同他生命的重量一起扛起來。
但他如果看起來只是身體相當疲憊,眼神裡仍然看得見想要前進的火焰,然後他說,他想要你幫他做些什麼,那就是需要「幫助」。他還努力地撐著自己的生命,朝著他想要的目標前進。他沒有要你接管他的生命,他只需要別人推那一把。
我把第一段刪掉,是因為那種故事的敘事視角,是把自己視為受害者。
我寫到一半就覺得不對勁。我不喜歡這種故事。
但覺得留下刪除的痕跡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