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巷子走出來,經過街角開放的宮廟,沒什麼車經過的馬路對街,有棵樹吸引我。
這棵樹摧枯拉朽,在澎湖多風的冬日,如果沒有藍色天空的提醒,他會沒入背景街屋的頹圮,與石灰粉牆土成一片。
停下腳步。因為腿傷,我走得慢。特別是過馬路,沒法像以前一樣急忙衝去,所以觀看與注意的時間加長了一秒鐘。一秒鐘,我看見這棵樹,聽見他唱歌。不知道是先聽見還是先看見。不過我在樹前的馬路停留,因為他不一樣。
在季節分明的地方,樹木的四季枯榮顯而易見。我心裡浮現成大百年榕樹的四季畫。不過,那其實是想像,是腦神經對季節的投射,沒有確切的存在。
春天樹木抽芽的新綠,夏天枝葉茂密的濃綠,秋天盛大的紅,冬日降雪的白,是我感官經驗的集大成。對在其他地方與文化長大的人來說,四季的想像不同,對其他的物種也是。
不是說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孔子也會遇到三季人嗎?四季是時間與變化的概念,跟文化物種相關,不是自然而然。
冬天染上大地色的不只樹幹枝枒與葉子,還有整樹的麻雀。這不是自然而然。如果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如果忽略周遭環境,如果只想著自己,慢一秒鐘與快一秒鐘,沒有差別。
其實你我的差別,只在一秒鐘。沒有好也沒有壞,沒有對也沒有錯,差別只在於:你我想體會什麼樣的生活過什麼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