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聽了一集談職場的Podcast,從大學學歷貶值的問題談到「大學是否為職業訓練所」,當中提到,從中世紀一直發展到當代社會的演變過程中,大學曾經是高社經地位者才有權有錢進入的場域。
主持人也指出,雖然很多專家學者總說「大學是培養批判思維與問題解決能力」的地方,但如果回到台灣社會的集體潛意識,其實多數人都是把大學視之為「職前訓練所」的。
試想,當我們在選擇科系的時候、當我們在思考未來發展的時候,有多少人是把「喜不喜歡」放在「有沒有用」前面的呢?又究竟有多少高中生在選擇大學時,很知道自己的興趣是什麼呢?
「不務正業行不行」的議題,也是架構於此前提之下的。
如果我們真的把大學當作是一個培養獨立思考、促使個人成長和自我發展或拓寬視野的場域,那麼「正業」該如何界定?還有所謂的「不務正業」嗎?
當然啦,台灣的大學之所以長成現在的樣子,亦與一連串的教育制度變革脫不了干係,包含技職學校一股腦的改制為普通院校。
近年,許多愈是不直接與技能相關的科系,愈是喜歡強調其就業能力;而直接與職業技術連結的科系,則愈傾向於強調其形而上的抽象價值。
當人人都能上大學,除了大學學歷貶值,大學的意義也更難以界定。
在過去,或許人們多半輕賤技職體系;然而,在AI快速發展的今日,由人「實際操作」的工作愈是難以被取代。我不知道這會不會使得技職的價值迎來全面反轉,但可以確定的是,許多與「文組」相關的內勤工作,真的得試著創造更多的價值了,或至少得重新界定他們在職場的角色。
回到「不務正業」的命題,你就讀的科系,真和你做的工作有必然關係嗎?
高門檻的行業一定有,比如需要相當專業能力的醫學、生物科學,或者類似物理電機這種具備相當知識與技術含量者。門檻愈高,轉換專業的成本也愈高。
只不過,即使是具備相對難度的科系,實務上的專業能力,仍然是進入到職場之後開始學的--基於相關學科的知識背景。物理系畢業的朋友分享過:當物理學應用在不同企業的不同產品時,該怎麼設計、怎麼創新、怎麼解bug……,這些都不會出現在大學的課本中,只能做中學了。
至於進入門檻相對低的行業,或許就與就讀什麼科系不必然相關了吧。
有些行業,可以透過相關技術的進修而取得入場券;而有些行業的技能不一定能夠過職訓取得,而是在進入職場之後,在實際的工作日常中逐漸累積。其中後者的工作類型,通常不容易只憑單一的專業明確界定,且實力能深化到什麼程度,端看個人的修煉與悟性。
許多文組生的工作就是這樣的。
我們在大學所學的,究竟給了進入職場的我們什麼呢?
與具體的技能掛鉤,似乎是相對「務實」的取向;與抽象的軟技能連結,或許是「理想」的境界,只不過,在學習資源不虞匱乏的現代社會中,許多知識也不見得非得從大學取得了。
過去的我,曾經深信大學是一個開拓多元視野與培養獨立思考能力的地方,而很幸運地,當年我所就讀的英美語文學系,確實提供了這樣的環境與資源,並且相當豐沛。
讀到了研究所,我仍在人文的世界中打轉,完全無法對應到任何明確職稱或具體工作項目的那種狀態。那,要說在那裡深化了歸納、總結、邏輯推理或是系統思考的能力嗎?
也不盡然是。
畢竟,此刻的大學教育,是不是真的能夠培養出「具備批判、思辨與獨立解決問題能力」的學生,同樣使人存疑。
雖然人文學科的背景,並沒有造成我在求職路上太大的阻礙。但是,站在已然投入職超過8年的今日,回頭看看,我某種程度上還是認為那些主力聚焦在抽象思考能力的科系,還是比較適合具備相當社經條件的學生,因為他們不需要面對迫切的就業議題。
除非你在稀缺的領域天賦異稟,或是擁有足以彌補實力短缺的熱情。
以此意義而言,我們的「天賦與熱情」就是「正業」,無關乎大學讀了什麼樣的科系。而在找到自己的「天命」與「正業」之前,努力淬煉大學教育在就業市場的價值,或許不啻為一條邁入正向職涯發展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