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討厭的結局總是如出一轍~我又再次被送離了家。
這次父親把我送到了姑姑那裡,我又轉學了。
我的童年,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被討厭和孤立。姑姑家有四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長女已經結婚,在附近經營一家鞋廠。當我被送到姑姑家時,差不多是國小五年級,那時候我還處在懵懂的年紀,不懂這個世界對我如此多的考驗。姑姑家的孩子們都已經長大成人,沒有人需要上學或帶便當。我,自然也沒有便當帶。
學校規定每個學生必須自帶便當,因為中午不能外出購買食物,也沒有合作社。然而,沒有誰會替我準備便當,飯桌上能吃飽就不錯。每到午餐時間,當同學們打開自己的便當盒,我總是感到無比的羞愧。為了不讓自己餓著,我每天早上買兩個饅頭或麵包,一個當作早餐,另一個留到中午,成了我的「便當」。但即便如此,我內心那種被排斥的感覺從來沒有消退過。
中午時,我怕同學們發現我窘迫的處境,為了躲避異樣的眼光,我總是偷偷跑到操場的角落,坐在陰影處,默默地吃著那簡單的饅頭。每一口咀嚼,都像是在咽下自己的委屈。我無法融入學校的集體生活,也無法融入姑姑的家庭,那種孤獨深深地鑽進我的內心。我知道自己不能表露脆弱,不能讓別人看見我的困境,否則迎來的只有更多的嘲笑和輕視。
姑姑並不喜歡我。她已經有四個孩子,再多一個人吃飯對她來說是一個負擔。因此,我成了家中的「免費勞工」。每天放學後,我必須承擔家裡的打掃工作。表姊的鞋廠趕工時還要去幫忙,常常忙到晚上11左右才放我回去。無論我有多累、多想要休息,這些都不屬於我。功課只能等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後才能開始寫,有時寫到凌晨,困意襲來,我常常一邊寫作業一邊打瞌睡,但沒有選擇的我,只能咬牙撐下去。
有一次,我發燒了,身體沉重得連走路都費力,但我不敢告訴姑姑。我知道她不會照顧我,或許還會嫌棄我生病麻煩到她。我偷偷跑到藥房,買了幾瓶感冒藥水,一次喝了三瓶,然後躺下睡了一夜。當我醒來,燒退了,但那種被忽視、被冷落的痛苦依然深深扎根在我心裡。這不是第一次發生,至少有好幾次我都是這樣硬撐過來的,或許是因為平日裡的勞動讓我身體強壯些,但心裡的傷口卻無法癒合。
我習慣了這種孤獨和壓抑。即便身處這樣的環境,我仍然不願讓別人看到我的脆弱。我告訴自己,要面子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當別人對你冷漠,對你疏遠的時候,唯一能守住的就是自己內心那一點點的尊嚴。我不奢望被人理解,也不期待有人來拯救我。我明白,這世界對我而言並不仁慈,我只能靠自己撐下去。
姑姑的態度也並非全然是無心,她的每一個冷言冷語,每一個不耐煩的眼神,都像一把無形的刀,刺入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我知道,在這個家裡,我不過是一個過客,一個多餘的人。儘管如此,我還是告訴自己,不能讓這些打垮我。我必須堅強,必須保護好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否則,我將無法面對這個世界。
這段經歷教會了我如何在艱辛中保護自己。即便生活對我如此不友善,我也學會了如何在孤獨和冷漠中找到自己的立足點。我不再期待別人對我好,也不再幻想生活會變得容易。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內心那份不被擊垮的尊嚴。或許,這是我在這條艱難的成長道路上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即便世界對你無情無義,只要內心的尊嚴不倒,你就依然可以站得住,活得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