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參加學生的同學會,勾起了許多往事。
這些學生是我教的第一屆學生,過了三十年以後居然還記得我,真是讓人感動,那是我教學生涯的起點,或許也是最快樂的兩年。
那時我們一群新進老師剛進教育界,心態上顯得年青朝氣,有時候甚至和學生差不多,學生頑皮,老師也頑皮,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倫不類,可是卻是最好的狀況,反正那時也沒有人教我們要當正經八百的老師,最後也只好順著自己的本性來走。
而我本來就是調皮的學生出身,當老師已經把我以前老師的眼鏡都跌破了,班上一堆調皮學生不知道我「孩子王」的底細,使盡各種招式在我眼中只是小巫見大巫,因為這些我以前都用過了,當然瞞不過我的法眼。
我最被津津樂道的招式就是設立班規,這班規是一塊木板,正反兩面寫著兩行大字,正面寫著:「混水摸魚不應該!」反面則寫著:「痛苦不堪我活該!」至於如何操作則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大部份都是嚇唬的成分居多。
在離開這個偏鄉學校時,我在每個老師的行事曆上,我的生日那一欄位寫道:「在這個特別的日子,有一個偉大的人誕生了,他的優秀是人類無法想像的-----。」一番操作以後,想不記得我的生日也難。
不過這段美好的時光隨著我調回市區學校戛然而止,接下來的教學生涯有苦有甜,對我比較困難的就在於形式化的過程。
我所謂形式化的過程其實就是老師的角色化,這樣的角色化要符合某一種標準規範,所以本來很自然的表現,會被歸為成另類,最後就成了獨行俠了。
平等尊重在某一種無形的階級環境中常常會視為是破壞規矩,因為一旦平等尊重,老師就顯不出高高在上的姿態,有時甚至有點像沒有穿新衣的國王,顯然他的影響力是老師這個身份或階級賦予的,沒有這個身份或許什麼都不是吧!
可是我小時候是「孩子王」,大家走的是叢林規則,你沒有比較出色傑出,叫人怎麼服你?裝腔作勢在這樣的族群中只會被看破手腳,這或許也是我小時候不喜歡一些老師的原因,或許我在隱隱間感覺到這些老師裝腔作勢的一面,當了老師以後知道一些靠關係、走後門或提「錢」來見的傳聞,更坐實了我以前的猜想。
總之最終我也只好在形式化和個體化之間取得一個平衡,在學校當一個老師,課餘就當網路作家、街頭藝人,用來平衡我某一種角色的僵化。
那時其實我有三個形式化的課題,除了教育職場的教師化,還有宗教上的宗教化,再加上我婚姻中的角色化,三個形式化的課題一起出現等著我去統合,經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已經忘了初衷、忘了原先那個我是什麼樣子?
還好我以前的學生身上都保存著我的一部份記憶,後來我就想起了那個形式化前的自己了,前兩三年退休除下了教師的角色,至於教條服從的宗教化則用自由尊重的信仰來取代,在婚姻當中,將關係還原成約定和尊重,尊重彼此之間愛與不愛的權利,透過這三種形式化的解離,讓自己重新回到當初的自己、開展一條個體化的道路。
對追求自由的我而言,形式化或體系化是不可承受的重,我的本質像水一般,可以成為事物的形狀,可是又不是那個事物,一段時間固著以後就會覺得想要改變,這種「是什麼」又「不是什麼」的狀態或許才是我很多時候尷尬的原因。
不管如何我決定擺脫形式化,走向個體化,追尋自我的本質,找到真實的快樂,或許這也是我這趟和學生三十年後的同學會最大的收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