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生命的意義？又或者，意義就是旅程本身〉2025-05-16
在很小的時候，我在電視上聽到過一種說法，電視上的人自稱引用自某個哲學家，說生命的意義就是「尋找生命的意義」。他說得很有說服力的樣子，但我不以為然。當時的想法沒有很清晰，但大致的感覺是：這不就本末倒置了嗎？我感覺他根本沒有回答問題，完全無法令我買帳。
現在重看這句話，我第一個感覺還是不認同。但與兒時認為的「應該要有意義但他根本沒講」恰恰相反，我不認同這句話的原因是，我認為「尋找」這個詞暗示了「意義預先存在」，我不認為生命有一個預先存在的意義，更不認為，你應該要花費你的一輩子，去服務於那個外在於你的「追尋」。
在我的觀點裡面，事物的價值不會在它的結果，而是如蛋堡說的「重要是過程」。如果你的生命最終而言是有意義的，那不會是因為你「尋找」到了什麼，而是，你度過的這一整趟旅程。
然而，如果我們深入這個「過程」的想法，並且直視我們在過程中的種種真實狀況。我們會意識到，生命是一段充滿迷惘、在不確定的道路上繞來繞去的旅行。
而當我們終於感覺到一種值得堅定做下去的事情，或想要持續相處的人們時，我們好像「找到」了什麼。譬如有人說志業、有人說靈魂伴侶、有人說希望或熱情，當然，也有人會說－－他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那麼，我們能不能說生命的意義，便是這段漫長的追尋？
什麼是「尋找」？尋找著什麼？
換句話說，我原來對這段話的反對，或許是因為我把「尋找」看得過於狹隘。我把尋找想成是找到某個世界上埋藏的寶藏－－譬如哥爾羅傑藏在偉大航道上的大秘寶。
所以對我來說，那是遙遠的身外之物，在我呱呱墜地，開始練習思考、使用自己的意志之前，世界相當於不存在。如果有什麼地方存在著價值，那也必須要在我與它建立連結之後，才可能對我而言有意義。
但這樣的思路，正好提供了另一種對「尋找意義」的解釋，意義可以不是某種既存的身外之物。然而，我們還是可以去尋找那些會讓自己願意賦予意義的事物，與之產生連結。這種連結是我們在生命過程中創造的，但同時，這或許也能被恰當地稱呼為「找到」。
進一步來說，當我們要去談論一趟生命旅程的意義時，我們往往必須要等事情已經發生之後，才能回過頭去詮釋。而既然每一則故事都是某種「win some or learn some」的過程，那麼，在我們的詮釋裡面，我們就更容易被理解為「找到了什麼」。
但在一切這樣蓋棺論定之前，或許我們只是一直在流浪，或像阿甘一樣，就是在生命的道路上一路跑著，沒想過要去哪、也不為了找到方向。就像我們先前聊過的，在並未事先規定路線的街道上，用身體帶動意識，跑著。旅程會有終點，但在我們抵達之前，沒有人規定它要在哪。
生命的豐盈，或許就在於它不需要意義
作為動物朋友之中的「人類朋友」，我們終究存在有「向死而生的有機體」這個面向。無論是否事先、或在最後給出一個「意義」，我們終究會活出一場能夠被各種敘事給固定下來的生命。
在這樣的背景下，所謂的「意義」，有時似乎只是提供了一種「交代」，讓你感覺自己不是白活，或者告訴其他人，自己存在的這段時間，並非什麼都沒有做。
然而，如果生命本就是自足的，充滿樂趣與活力。空氣與食物進入你的身體，循環之後回到大地。會不會其實我們從最初到最後，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具有統合性的「意義」？
這不是「你是讀者還是作者」的問題，你的人生根本就不是一本書，無須為了給任何人看而編寫標題和目錄。沒有值得與不值得，真實的問題只有「是否曾經活著」。
如果是的話，那你就成為了某種可以被連結到的價值主體，或者可以被行星圍繞著的太陽；如果是的話，無論你最後是否能夠將其視為一場「笑談」，這趟充滿驚喜的奧德賽，本身就是一段無價的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