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療38-住院的進步與性別認同障礙

我今天先談了住院的事，再談性別認同障礙。

你說住院怎麼樣？哪時候出院的？我說今天早上十一點出院，結果我本來要回張醫生的門診，他卻被匡列，休診，我想掛黃醫生的診，他也被匡列，我整個無言，出來刷還有哪些醫生可以看，解果看到住院醫生侯醫生的診，要掛結果超過時間，去問可不可以加掛，醫生也沒病人，就接了，結果我從十一點談到十二點，整整談了一個小時，超好笑，有點因禍得福，侯醫生以前也照顧過我，所以知道我的狀況，他跟我談了很多。

我說我找到這次憂鬱的原因，我大概是一個月前從敏特思換成憂解，當時因為躺床所以換藥，然後憂鬱就越來越嚴重，我說我在躺床時想了很多，其實原因是因為我回教會，那時候的我就決定要回教會了，然後後來也真的回去了，可是就像我講的，那像是一條死胡同，一種束縛，我跟侯醫生說，我好像又人格分裂了，侯醫生說那你幹嘛回去，不能做一個有信仰但是不回教會的人嗎？我說我自己是覺得我終究要回去，因為我爸媽希望，因為我也想趁你還在的時候回去，侯醫生說你又沒有要拋棄我，我幹嗎這麼及，我說我很不安啊，我隨時擔心你會離開我，你聽完笑著說，說不定你出去就被車撞了，我心想千萬不要。

我說我這次住院有一些收穫，第一個是我這次住院沒有自殘，護理師們都非常稱讚我，你問我為什麼沒有做，我說印為我想說指著一個禮拜，不要麻煩他們，所以我一開始就不打算自殘，但我有一個替代方式，就是去保護室大叫一個半小時，你問我為什麼是大叫，我說這跟自殘有點像，就是抒發怨恨，把所有的恨喊出來，你問我有停嗎，我說沒有停，就是一直大叫到腦筋空白，你說在家有辦法這樣做嗎，在棉被裡？我說沒辦法，會被鄰居抗議吧，而且在棉被裡應該會悶死，你碩自殘是看到血流出來，是視覺上的刺激，大叫是聽覺上的刺激，你問我還有沒有什麼替代方法，我說，好像沒有，你說寫下來可不可以，我說寫下來會有意識，我在割自己的時候其實是感覺自己的不存在，我問你我有講過這個嗎？你說沒有，我說別人割自己通常是因為想要體驗自己還存在，但我不一樣，我是想要體驗很乖的自己，完美循規蹈矩的自己不存在，然後很壞的我存在，我是抱著這樣的心情自殘的。你說運動呢？我說我不喜歡運動，但也許可以試試。

我說這次住院還有一點是我備受稱讚，張醫生在他們週一開團會的時後，大大稱讚我的進步，護理師出來都紛紛轉述，說我反思能力、自我覺察能力、學習能力都有進步，可以覺察自己的狀態然後求助，護理師們也都很認同他說的，有一個護理師才來一年，還跟我說在他自我成長方面，他覺得在我身上學到很多，下次要告訴我，他說他會常常想到我的。我說以前張醫生也常常跟我說我有進步，可是我就是覺得我原地踏步或倒退，我說不然我為什麼看你看了快一年，在這中間也燒炭也上吊也吞藥兩次也跳橋，也每個月住院，也偷偷自殘，我覺得我總是沒有進步，可是醫生不斷得稱讚我有進步，護理師看了我三年也覺得我有進步，張老師談了兩年我覺得我很有進步，他說我以前都哭著想死，哭到都不知道我在講什麼，但現在的我可以很清楚的講自己在哭什麼，大家都在說著我的進步，我忽然覺得，一路走來，我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進步。

然後我說我覺得我憂鬱有好一點了，雖然還是自殺意念很強，我週日夢到我自殺，我真的跳橋了，跳到車道上，我全身粉身碎骨，但是意識是清醒的，就是一個要死不死的狀態，我覺得我出來很可能會真的跳下去，因為我真的怎麼做在哪裡跳都想好了，你說想可以，但不要做，要記得跳出來看。我說張醫生問我是自殺先還是憂鬱先，我說好像是自殺，很多時候都是自殺意念先出來才憂鬱的，自殺意念就是會不斷自己跑出來。我說今天早上侯醫生說這會不會是強迫症，你說應該不是，因為我的自殺不只是憂鬱症的自殺，還有邊緣性人格的自殺，所以常常會有自殺意念先跳出來。我說我憂鬱有好一點是因為昨天我很想死，我就跑去找護理師要會談，護理師發完藥就來找我，聽完我講的之後就告訴我，如果我一直想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生病，為什麼會無止盡的下去，根本無解，但是如果我看這個過程，我這一路走來的努力，進步，會不會比較正向一點。我聽完覺得好像是欸，其實侯醫生說以前大概很多人都這樣吿訴我，只是我沒有聽進去，這次忽然茅塞頓開，我想想大概也是，就像進步我以前也聽不進去，但現在就覺得好像也有這麼一點道理，所以我覺得憂鬱有好一點了，感覺這次住院收穫滿滿。

然後我問你為什麼把性別認同障礙的診斷抽掉了，你說有嗎，可能是系統的問題我說我還向說你以為我沒有，可是我明明就有，於是我們久違的又開啟了性別認同議題，你說其實我是第一個你遇到有性別認同障礙的邊緣性人格，你說大部分的邊緣性人格都覺得自己是女性無誤，我說女性？你說因為Ｂ型人格裡面邊緣性、戲劇型人格都是女生居多，反社會、自戀型都是男生居多，你說比例很懸殊，所以你治療的邊緣性人格個案多半是女性，我問你治療過多少個邊緣性人格個案，你想了一下說有十幾、二十個吧（你說你治療過上百個病人，有些人三到六週就結束）你說邊緣性人格通常在普通、不好之間，我是你少數高功能智商高，表現優異的個案，多半的個案成就都沒有這麼高，所以沒有經歷好的階段，可是我可能有，我笑了，原來我這麼特別。

回到性別認同障礙，你問我到底是怎麼看的，我說我自己從四五歲就想當男生，可是我也搞不情出我是幾趴男生幾趴女生，你說現在人都說性別是光譜，但是其實真的很難定位自己是多少女生多少男生，我說我對於性傾向也是有一點問題，我如果性別認同是女性，就喜歡男生，我如果性別認同是男性就喜歡女生，可是我只會在這兩者之間跳，不會同時喜歡男生或女生，你說這樣就是異性戀，不是傳統的雙性戀，傳統的雙性戀是同時喜歡男生或女生，我這樣是比較特殊得狀況，沒有在定義裡面。你說人為的就是去變性，我說所以這是你給我診斷的原因嗎，你說對，我說這樣以後我就可以拿診斷去跟整形外科說我要變性嗎？你說對，你問我想變性媽？我說我想縮胸可是不想做那根，妮問我為什麼不想做那根，我說怕會有後遺症會漏尿，你說所以這樣我就不是完全想要變成男生，我會考量後遺症，就決定不要做全套，我說對啊，你說人為的就是做跟不做，你說你看了一個青少年，大概有好幾年，有一天他突然跟你說他胸部隆起，你幫他厭了泌乳素發現正常所以不是藥物，你問他還有吃什麼別的東西嗎，他說他在吃女性賀爾蒙，你問他吃那個幹嘛，他說他一直是想當女性的但不想變性，考量到金錢、社會認同、家庭等等，所以他想維持現狀，你說你也找了他父親來談，就維持現狀，你說有些人就一輩子也不變性，就這樣過一生。

你問我那是人的觀點，那從神呢，我說這就是我覺得衝突的地方，在教會男是男女是女，分得很開，功用也不同，你說聖經只說男生有男生的用處，女生有女生順性的用處，但是沒有說到性別認同的問題，你問我，我這麼小就想當男生，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我父母做錯了什麼？還是我天生就被生成這樣，我說我覺得我一定是上輩子造了太多孽這輩子才這麼辛苦，你反駁我，基督教沒有上輩子，我說對拉，你說為什麼這些事發生在我身上，我說我覺得憂鬱正是因為可以幫助跟我一樣受精神疾病苦的人，可是性別認同這個問題，我真的不覺得能幫到別人。你說什麼時候才可以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發生在我身上，我說到我病好？你說不是，我說到死了？你說也不是，我說到審判台前，你說對，在那日一切都要顯明。你說性別認同是自我認同的一種，從存在主義看也很重要，因為這牽涉到我怎麼看自己的存在，我怎麼看神對於我存在的安排，神對我存在的旨意要如何與我的看法合而為一？所以你覺得談性別認同障礙也是我治療很重要的一環，是很好的切入點。

反思：今天住院出來，覺得收穫很多，好像有那麼一點自信，自己是有進步的，的確我的自我覺察能力變得比以前好，控制衝動能力也是，也許我還是想死吧，但我至少比較會求救了。至於性別認同障礙，我覺得我們還有很多可以談的，這對我是一個禁忌話題，你說對你來說在這裡沒有禁忌，我回家跟爸媽談，他們都很反對，都說等他們死了我自己決定，我禮拜三掛了台大整形外科的診，準被去問變性的事，想知道費用、後遺症等等。我爸說當女生有什麼不好的，有很多女中豪傑啊，現在台灣也是女性社會，我說可是我想當很強的男生啊，可是我爸聽不進去。是啊怎樣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女人，當我變性，我會比較認同自己嗎，我會喜歡自己嗎，變性真的有比較好嗎，我其實很懷疑，而且我的信仰也不准，啊還有我突然想到，其實我會這麼想當男生，是因為我覺得家裡的生都很不負責任，所以覺得當男人比較輕鬆，我媽真的撐著一個家好辛苦，或許我也是因為沒有爸爸的存在感，而可望成為男性當媽媽的另一半吧。下次再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