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問：面對權威給予的期待和壓力，你選擇「卷起來」還是「躺下去」？

不夠努力完成期待就等著被貼標籤吧

「一兩年前的我，絕對想不到我也有被主管罵懶惰的一天，他居然說我是『躺平族』！我還上網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什麼意思。」慕凡是園區眾多責任制工程師之一，前幾天提出辭呈，主管旁敲側擊想知道他要去哪裡高就，可能打聽不成而惱羞成怒，就直接教育／嘲諷他一頓。

慕凡還心血來潮地自我分類了一下，他既不是在家不工作靠父母當啃老族的「全躺平」，因為最近有了女朋友，所以也不是認真工作但不找對象，只顧自己享受的「半躺平」，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微躺平」，認真賺錢，能力也許可以買車買房，但是不婚不生，未來如果和女友結婚了，應該會繼續維持各自獨立，家事金錢都ＡＡ的生活，也不打算生小孩，到時就變成第四種在「婚姻中躺平」。

「說來說去，不就是繼續逼人努力工作賺錢、買房買車、結婚生子，公司那些老頭跟家裡兩個老人，整天說破嘴也是講這些！」慕凡總結，接著又說「誰在乎做完這些，我還有命嗎？」說完，他就沈默下來，大概是在回顧自己這兩三年的心路歷程。

內卷付出的代價

慕凡生在一個要求完美的家庭，從懂事以來，就致力讓自己成為比別人更優秀的人，後來進入鼓勵競爭的大公司，在內卷的風氣之下，他努力跟別人比「晚下班」，一直到三年前急性腸胃炎進急診，檢查出胃潰瘍出血，還疑似有腫瘤，罹癌的恐懼讓他像出軌的火車，離開了綿延不盡的軌道，展開另一場痛苦掙扎的自我追尋之旅。

身為老么的他，從小被大家拿來跟哥哥比較，小時候哥哥比他更有才華，成績也更耀眼，比不過哥哥，起碼要比過同學和鄰居，是以慕凡整個童年和青春期都在激烈的競爭氛圍中度過；一直到哥哥在高中時心裡生了病，導致成績而一落千丈，一家人陷入沮喪和分裂的陰霾。

從此慕凡的完美不只是要讓自己比別人優秀，還要讓父母驕傲，彷彿只剩下他可以證明父母的人生沒有白費。

被家庭放逐的哥哥，選擇到外地唸大學，從此跟家裡很少聯繫，一開始慕凡顧慮父母的態度，也不敢和哥哥親近，自從他開始反思人生，推翻早年「優秀為上，競爭是常態」的信念之後，他開始和哥哥聯絡，而且發現哥哥其實過得很不錯。

活出框架外的自己

在父母眼裡，哥哥耽誤自己的才華，不務正業到處打零工，而從慕凡這輩年輕人的角度，哥哥白天到書店或便利店打工，晚上靠外語專長接點翻譯外包，結婚生子之後，更是開始經營親子平台，從國外代購或團購兒童用品，是個多元的斜槓人才。

當慕凡想要轉職，但猶豫不決時，哥哥問他「如果只考慮你自己想要什麼？你有答案嗎？」當慕凡不考慮父母會不會生氣、失望或難過，答案就出來了。

生命有限且無常，我們必須放下不屬於自己的課題與包袱，致力完成自己的人生功課。

放下對權威者的執著，坦然看待彼此差異

轉換跑道之後，和夥伴一起經營新創產業，慕凡偶而還是需要加班，業界裡的激烈競爭仍然存在，但現在的他可以自己做選擇，就算工作再忙碌，他還是會撥出時間照顧自己，好好享受生活，像是每個月都會和女友及哥哥一家聚餐，也會定期去看爸媽，當爸媽又在他面前提起對兒子的期待與標準時，慕凡會轉移話題，關心父母最近的身體健康和最近的興趣。

開始療癒以後，加上和哥哥變得親近，慕凡也曾不諒解父母對兄弟倆造成的心理影響，經過幾次激烈的對話後，他認清父母不能也不願改變，從「放棄」修煉成「放下」，他在親子關係上有多次的轉念，隨著他把自己的人生經營得有聲有色，成為比父母更懂得生活的人，自己愈加肯定自己之後，他能更坦然地看待父母與自己的差異。

有時候他覺得父母只是沒有運動家精神而已，他們眼中容不下「躺下、休息、退讓、妥協、乃至於失敗或是放棄」諸如此類，這些都是比成功和勝利更常見的事實，因為父母自己刻意迴避，更無法教下一代面對低潮的態度。

而這是慕凡給自己的人生功課，當自己和所有人方向不一樣的時候、在覺得自己落後的時候，在看不到前景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夠在這些時刻平靜下來，找到自己真正的目標，不用盲目地被他人的期待與喜歡推著走。

初刊於良醫健康網 202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