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賜父親的啟蒙,幼時成功地引起我對哲學的興趣。
今年年初,無意間發現了由鏡好聽平台、由紀金慶老師主講的節目: 哲學好好玩,於Spotify平台上收聽。
總共有三季的內容,主題是 “現代性”,哲學家包含了:尼采、班雅明、海德格。
紀老師以深入淺出的講述方式,將原本看似艱深的哲學抽絲剝繭,向我們娓娓道來。
並強調這些哲學理念對我們現代之影響,提倡鼓勵現代人為何必須多讀哲學、多親近哲學。
學生時期我們追求成績,出社會後追求業績,追求高年薪、高產能、高效率,活在這個一切被現代科技及計算量化世界,這樣的結構使我們不再追尋人生意義與價值,一切只依靠科技追求可視性的數字與即時性的效能。
而這樣的世界逐漸以一個讓我們人類無法喘息的速度急遽地進化,我們每天被爆炸資訊量以及五花八門的社群媒體給淹沒,科技日新月異提供了前所未有的進步與發展,弔詭的是科技進步是否使人類生活品質真的有所提升嗎?
對於眼前景象,我們人類自身是否擁有更深刻的自我思考能力呢?
眼前重視數字計算與效能之失速世界,我們不再花時間也無心好好坐下來閱讀一本書、深度思考,最多只看了標題就在心中有了立場與偏見,這也導致我們的視域越來越單一狹隘,對他人不同意見的多元差異包容力更加低落。
我們似乎變得從事每一項事情,都要問究其如何服膺於我們的需要,以及其對於我人生現階段可獲得立即性效用。
社會強迫我們學習必須以目的性及功利性為原則,難以接受一件事情執行僅出自於單純的樂趣與喜愛,因此我們總是可以在書局、網路看到許多XXX速成法、XX懶人包等等,總希望以最低的時間成本學了這些知識後可立即應用於工作上,以爭取加薪及升遷。
就連該休息的時間,我們也不在確實地休息,而是預先精打細算地運用時間,為向下一個目標的起程做準備。我們被剝奪了思辯能力,僅能在脫序的現代社會中,如同在跑輪上的老鼠一樣,只能無止盡地盲目地跑著,難以脫離。
沿襲西方長達多年的古典價值,現代世界卻詭詐地將其中的理念抽換,改以計算、計量化、精準、效率、功利為主。它不但泯滅人類的神聖性,人類也將淪落作為維持這個大體制下的燃料。人們為了生存,不得不以最短的時間將自身投入生產熔爐,必須完美適應於這個世界機器的染缸中,只能持續不斷向前邁進,這個世界不能忍受一刻的停歇甚至是後退,因此我們只能屏棄生活、美感、夢想與興趣。
但這真的是生而為人的意義嗎?
記得以前老師談及歷史課程時,尤其是工業革命時期,都會這樣說道: 我們都是社會上的每一個螺絲釘,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必須且重要的存在,因此我們必須努力成為社會上的一分子,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現今我們如同機器般定時定位運作,作為體制中燃料被消耗殆盡之時,老闆(資本家)卻還冷酷無情地說:後面要來替補你的位置的人還多到排隊呢! 導致了 “人可以倒下,但體制(公司)卻千萬不可倒”的荒謬景況,人類就真的成為螺絲釘了,我們卻是隨時可被替換、犧牲,一文不值的螺絲釘。
近期網路上流傳有一則:人在臨終前最後悔的事的排行榜。令人吃驚的是排行榜第一名是:我希望我過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依照社會所希望的事情。
多數人為了滿足社會期待,並希望能取得人生勝利組的SOP流程,決定依照流程,歲數到了幾歲就必須進展到哪個社會所期許的進度,照表操課、隨波逐流。
看似得到了物質生活,心中卻感到一無所有,並懊悔、悔恨自己,不曾依照自己的意思活過。
人難逃一死,難道我們就直接將人生耍廢、拱手讓人擺佈嗎?
我們的生命洪流又該如何立身於天地之間呢?
紀金慶老師說道: “面對尼采時,我們會意識到自己的衰老,但這種衰老並非某種青春繁華之衰老,而是懷疑自己從來沒有青春恣意,實在地活過這生命旅程,亦未曾燃燒自己的氣力與生命。
尼采提出的解藥即是藝術之美。
它重新將賦予意義、重新設置問題、思辦自由能力歸還給我們,面對藝術、哲學問題,我們將必須對生命深刻地且無數次地自我發問及深刻的反思。
生命本為虛無,我們無端端被拋到這個世界,並向著死亡而存在著。一切都會被大地收回並再次走向虛無,即使我們向哲學或藝術求助時,至終它們仍不會給我們任何標準答案。我們必須知曉我們建立起來的世界終究禁不起宇宙洪流的成住壞空,但人類偉大之處,便是起身去對抗這一切的虛無。
而讓我們得以活下去需要的不是一個真理答案,而是謊言以及藝術之美,唯有美可讓我們的苦痛及生命的無意義得到安慰。
人生並非僅是追求身分階級與物質生活,更豐富的生命中應還包含了更多理想、興趣、成長、美、健康等等。我們需努力透過獨特的體驗,賦予給世界意義,不斷接觸體驗更豐富、更多元的人事物,將其融入到我們的人生,來建立起最堅韌的生命觀,藉此活下去。
尼采說: “我知道我自己在作夢,然而我繼續作夢”。
我們永遠不是上帝,不能俯視人間。然而更重要的是:人生中也絕對沒有萬能的上帝或神明帶領我們找到圓滿的人生解答,我們需要接受人類不是不朽的事實,並虔誠地永遠相信自己是有限的,向人生不斷追問。
也許我們一輩子都達不到目標,但至少這一輩子曾以謙卑的心努力追尋,不斷往目標追求逼近的過程,且未曾放棄,而正是如此我們有限的一生才顯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