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剛開始當健身教練時,我的一位客戶選擇與另一位教練續約。這位客戶是我轉職初期服務的客戶,我自然希望全力以赴,好好表現。因此,對方選擇不與我續約,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後來做久了就知道,換教練這是常有的事呀)。
理智上知道,客戶有權選擇教練,且背後太多可能的原因,未必是我不好,也許是另一位教練更符合客戶的需求。但情緒上的被拋棄感與沮喪卻不合理的膨脹。
我帶著困惑去找心理師諮商。爬梳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明明只是工作上的變故,我不明白為什麼讓我有這麼大的情緒反應。
「我覺得,他們要丟下我,離我而去。」我跟諮商師說。
我小時候做惡夢,夢的內容現在還記得。一個夢,是我在陰暗的地下室,看著媽媽逕自走向通往地面的出口,而我被留在原地。另一個夢,是我跟家人親戚去探險,結果我變成妖怪,大家嚇得跑開,又留下我一人在原地。
小時候的我(大約是幼稚園到小學低年級的時期)很愛哭,只要一離開家,或是有人離開我家,我就會哭泣。走下舊公寓的樓梯間,就感到無比難過,眼淚開始決堤。
也許是小時候在太多照顧者之間轉來轉去。媽媽在我僅有兩個月大時就送我去保母家,其餘時間由外公、外婆協助。後來上了幼稚園,由幫傭照顧幼小的我,幫傭也前後換了兩位。媽媽則是投入職場,養家賺錢。
頻繁切換的照顧者與環境,身邊來來去去的大人,與媽媽不穩定的情感連結,讓我在長大成人後,依然懷抱巨大的不安全感。在感情裡猜忌,患得患失與無故擔憂。
諮商師告訴我:「妳有分離焦慮」。
我的諮商師並不輕易給我任何標籤。在橫跨數年的數十次諮商經驗裡,只有這個專業詞彙,是他主動提及的。
我無以名狀地感覺被理解了。我的惶恐得以好好安放。還好,這些傷都慢慢地療癒了。感謝伴侶的愛,感謝自己願意嘗試人生的不同可能。嘗試可能會受傷,但受了傷才會成長,傷終會痊癒,構成強韌的生命,豐富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