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課還是先督導？新手行動心理師的自我投資

行動心理師上路之後，不管是與機構合作、或者進入社區靠行，最困難的不是沒有案源，而是個案太難、太雜～～機構案太過創傷，接起來勞心勞力，自費案又留不住，抓不到治療的重點，難以使個案願意長期工作。

這時候多半的心理師一定會思考，那是否需要進修，或者找督導，前者是提升知能，後者是有人可以檢視自己的實務工作，一起討論。哪一個才是自己目前所需要的呢？

現在坊間的各種訓練課程，多如牛毛，要進修絕對不是問題。只要你有錢、有時間，都可以去進修，但上完課之後，能否將這些知識轉換成治療中能使用的，往往還有一段距離。許多機構也有提供團督，但頻率和個人的需求度，是否能回應你現在工作的困境？

從Ｏ到Ｋ，還是從Ｋ到Ｏ？

這是比昂（Bion）在「從經驗中學習」中提到的概念。所謂Ｏ是Original，就是原始經驗，像是學語言時會先從聽別人說，和自己仿說開始。而Ｋ是Knowledge ，指的是對這些原始經驗的理解、認識與知識，從語言的學習來講，可以說是進一步學習文法和構句。

如果以孩子的成長來說，通常都是從Ｏ到Ｋ，人總是先經驗到什麼，才慢慢搞懂「喔～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但有些時候，學習也會是反過來操作，先教導學生很多知識，像是操作機械的原理原則，才慢慢在實作中體會到，原來「書本說會發生這樣的經驗和體會，是真的呢！」

那麼諮商／心理治療的學習或精進，該如何進行，是要從Ｏ到Ｋ，還是從Ｋ到Ｏ呢？

我自己熟悉的兩個治療模式，華無式家族治療和分析取向個別治療，在學習的過程與情境，剛好經驗了從Ｋ到Ｏ以及從Ｏ到Ｋ的兩種學習方式，可以跟大家分享。

從Ｋ到Ｏ的學習歷程

我從研究所時期，主要投入的學習領域都是華無式家族治療，跟從吳就君老師的課程，從種樹工作坊（總共上了將近三十場）、與人接觸、團體動力、家庭溯源等等課程，算是投入且認真的學生。

只不過，當時因為還在修課，只有實習的時間，偶而能接到家庭案（畢竟還是要配合機構的取向，不一定能接觸到整個家庭），因此實務練習的機會不多，常常有種沒把握、自己學習的概念，真的可以用上嗎？

每次在課程中演練時，吳老師常會給我回饋，提到我很能把概念講清楚，但是做出來的時候卻不太到位。像是：知道要催化案家彼此對話，但進入跟案家工作的時候，仍然是我（作為治療師）各自和不同成員對談，但案家成員彼此之間的互動沒有發生。

當時的我非常挫折，會覺得學了這麼多，好像沒有用？

寫到這裡，可能很多正在學習中的心理師，也感覺心有戚戚焉？

我跟許多同儕都有類似的經驗，就是「知道要這麼作」但是「做不到」或是「做不出來？」

卡住的是治療師作為工具的個人狀態

知識上理解但治療上無法做出、反應、或執行，通常與治療師個人的狀態有關。像是害怕家庭成員間的衝突，所以不太敢讓彼此對話…或者，個案的議題誘發治療師個人的過去經驗，難以區分是自己的情緒或是個案的情緒而不容易與個案進行討論。

這在華無式家族治療中，叫做治療師的「個人我」沒有整理好，以至於會影響「專業我」在治療過程中的展現。

但在分析取向中，談的是治療師自己的「反移情(counter-transfrence)」，出現在治療裡，此時如果治療師自己沒有辦法想清楚，這個反移情是因為接收到個案哪些潛意識的訊息而產生的？抑或是自己沒有「修通(work through)」的？那麼就很容易在治療中行動「反應(react)」，而無法在思考後「反映(reflect)」給個案，變成可討論的治療素材。

許多人在學生時代都曾被要求要有「被治療的經驗」，除了很淺白易懂的是，你需要先成為個案，才能理解個案的經驗。但我覺得對於一個心理師來說，更深刻的是上述我所提到的，不管是「個人我」的整理，或是個人議題的「修通」，都可以幫助心理師在面對個案時，更可以體會到，現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正在經歷怎樣的不安、焦慮、害怕或者憤怒的情緒？

這讓我想到很多年前，成大醫學院的創院院長黃崑巖所說的一句話：「在成為一個醫師之前，先成為一個人」。而醫師這個角色，我覺得代換任何一種助人工作者，其實都很適用。

從Ｏ到Ｋ的體驗與累積

我在研究所畢業之後，花了兩年的時間，參與「華人伴侶與家族治療協會」的專班課程，與我之前的學習不同，除了１００小時的課程之外，還包括１４０小時的個別督導與團督討論，在督導和夥伴的陪同之下，我們固定時間見面，討論接案時遇到的困境、每個人都從治療師的角色做起，從不知道如何開口，到可以引導治療歷程的進行。記得當時夥伴們的分享是：「光光坐在案家面前不會不知所措，或許就是一個進步」。

而我同時也接受分析取向的個別督導，每週一次，持續三年之後，我才在督導的鼓勵下，開始接觸精神分析的入門課程。我覺得這個經驗跟我過去的學習不同，許多時候督導跟我分享對個案的想法，或許我不懂得背後的理論基礎，但我好像可以知道發生在我與個案之間的經驗，而我該如何回應、或如何思考我自己的狀態。

等到我開始上理論課的時候，好像是在分散的磚塊中，填入水泥，把這些經驗組織起來，突然懂了之前自己都在做些什麼事。

Ｏ與Ｋ的交替堆疊

可能讀到這裡，你會覺得我是推崇從Ｏ到Ｋ的人。

但我也必須說，如果一個心理師從沒有接受過基本的知能訓練，就被丟到實務現場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但這篇文章主要是想跟大家分享，有的時候當你的知識累積到一定的程度，卻一直苦苦無法進步，可能你需要的真的不是更多的課程，而是一個能帶領你檢視演練、重複練習的督導，甚至是一個能陪你修通個人議題的治療師。

反過來說，當你有長年的實務經驗，卻不知自己為何這麼做的時候，透過課程知識的學習，重新幫自己豐富的經驗找到一個彙整的架構，也可將自己的思考更凝聚起來的方式。

因此，Ｏ與Ｋ不可偏廢，是一個交替堆疊的過程，想一想，你現在需要的是Ｏ還是Ｋ呢？

如果你需要督導，但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歡迎與我聯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