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仙逝多年,在我腦袋中殘存無幾的那些有關祂存在的記憶畫面中,印象特別鮮明的還是兒時住在基隆老家的時候。
每到夏季盛暑,老爸騎著一台野狼老打檔摩托車,超載著一家四口人,往東北角海岸的無名沙灘風駛而去、弄沙戲水。
當時的濱海公路還只是小小的雙向兩線道,公路緊貼著陡峭的山壁,另一邊則是奇岩裸石的東北角海岸。
超載摩托車引擎吃力的轉速聲、炙熱的陽光灼熱感、聞著海風的鹹腥味⋯⋯小小的自己被夾在爸媽之間的侷促感,以及從貼著爸爸背上傳導而來的,帶著全家出遊的一家之主,那股輕鬆愉悅感。
由於那畫面太過真實感,彷彿昨日才發生過。
以至於長大後,我常常不禁自我懷疑起,那是我經年累月在腦海裡編織創作的畫面,為著是潛意識裡修補並增添台商父親與我之間殘存無幾的吉光片羽。
直到有了孩子的這些年,在紐、台、港之間不斷穿梭飛行的時間之外,我也愛上山下海的帶著一家人跑遍各地。
我喜歡抱抱我的孩子,每天很努力的對他們說"爸爸愛你"。即便我們家青少年哥哥到這年紀已經會露出"矮油"的表情回應我也甘之如飴。
那或許是在潛意識當中,為了彌補上個世代那位古板又扭捏的父親埋藏在心裡,咽在喉頭,卻又從未對孩子說出口的遺憾。
而心裡那份隱隱約約對父愛的感知,是在父親走了很多年之後,才一點一滴的從記憶深處的隙縫裡涓滴出來的。
寫在父親節前夕
撰文於2019,增補於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