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有很多面向,生理性的,譬如睡眠不足、譬如過勞、譬如太多繁重的事情要處理。但也可能是心理狀態主導的累,不知往何處去、不知有什麼事情令人期待或感到開心。
從個別的、細枝末節的地方來看,總是或多或少會有小小的成就感或短暫的樂趣,可是一旦把頭抬起,稍微看往遠一點的地方,大片的「雜多」如大片的蒼茫。什麼都可以是意義,因此什麼都是空虛。
暑假到了,學生們都是怎麼度過暑假的呢?日常的安排被房子裡的空白牆壁所取代。明明每天應該是要早上起來穿鞋去學校的,這兩個月卻不是如此。同學們和老師們都被困在學校裡了,而我被困在學校外。
當然,很多人並不這麼想,他們是學生但不只是學生,同學也不只是同學。他們趁假日的時候去這裡和那裡玩,和那些脫下制服後和自己一樣的人一起輕鬆自在;或者去打打工、存錢買iPhone;或者和人約好打排位,一整個夏天,讓自己成為精英、成為傳說。
這些事情的意義在於我們沒有來得及去在上面貼上「無意義」的貼紙,所以無意義不能說那是他的就任意拿去。然而它們除了會變成回憶之外、一切事情除了會變成回憶之外,似乎也不真的留下什麼。
這可能是個假問題,因為快樂與充實的時候就不會去想,去想的時候則總是不可能得到滿意的答案。而且當一個人真正離開的時候,可能也沒有那個時間點讓自己回首自己的一生。做過多少貢獻、犯過多少蠢事;幫上多少人的忙、讓誰難過哭泣或生氣。沒有一個積分表可以對照,不會被打上一個大大的S或拿到隱藏星星,就是從這裡走到那裡,一些事被經歷,一些事沒有被經歷。
這又帶我們回到薛西弗斯,如果畫面的左上角或右上角沒有一個計數器、如果每次推到山頂沒有一段「恭喜你又完成一次推石」的語音、如果重推的時候沒有「本輪特殊加成」三選一,他的快樂會不會被用盡。
如果累了能不能不推?如果不推會不會被石頭壓扁?如果石頭滾下來的時候,薛西弗斯沒有跟著下山會怎麼樣?令人遺憾的是,或許真的可以不推,休息一下也不會怎麼樣,但最終他還是每次都去推了。「反正我也沒別的事情好做」,反正每件事情都和推石頭一樣沒有意義。進一步來說,薛西弗斯意識到,原來在被懲罰之前,自己(以及每個人)早就一直一直在推。他只是累了,不再去為每一次推石賦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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