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領導者紛紛追求速效與選票的年代，梅克爾以一位東德牧師之女的同理心，以及一位科學家的理性，提醒我們，真正的力量不在於高聲命令，而是同理與務實思考。她以一位東德牧師之女的同理心，以及一位科學家的理性，在危機四伏的政壇中，選擇彎腰而不折、堅韌而不剛硬。本篇《自由》最後一篇心得，我將簡要回顧她的政治生涯，追溯那份人性與理性的交會，如何鍛造出一位不凡的領導者。
延伸閱讀：《自由》閱讀心得（上）：從滕普林出發，牧師家庭與梅克爾的穩定領導
延伸閱讀：《自由》閱讀心得（中）：梅克爾的務實與溫柔—溝通的藝術，梅克爾的務實與溫柔—溝通的藝術，科學的堅持
延伸閱讀：《自由》閱讀心得（下）：梅克爾的沉著與堅守—自由，不是任性
換位思考，以心見心
當新冠疫情爆發，梅克爾宣布必須採取嚴格的限制，她能反思過往經驗，理解這樣的措施對人民可能的意涵：「對像我這樣的人來說，旅行自由與行動自由曾經是千辛萬苦才爭取到的權利......在民主社會中絕不能輕率做出這種限制。但是現在為了拯救生命，這種限制勢必在行。」這句話展現了她如何將東德的成長經驗，轉化為理解民眾處境的橋樑。通往包容之道的最簡單途徑就是：你必須也要用他人的角度來設想。
而在與各國領袖交鋒時，梅克爾更展現卓越的洞察力，體察對方言行舉止背後的意涵。例如故意遲到、以黑狗恫嚇自己的普丁，其實是「一個時刻準備反擊的人，時刻保持警惕，以避免被人看不起。」她明白強悍的外表下往往藏著脆弱的心智，如此便能夠將情緒從事件中抽離，面對恐嚇與傲慢依然保持鎮定。
與狂人川普周旋，同樣如此。2017年兩人首次於白宮會面時，川普刻意無視攝影師的要求，拒絕與梅克爾握手。梅克爾當時出聲提醒，事後不禁懊悔地評論：「他想要透過自己的行為製造話題，而我卻假裝自己是在跟一個行為正常的人對話。」川普一再強調德國虧欠美國，展現了與第二次就任如出一轍的心態，「美國至上」的思維早就可見一斑。梅克爾透過這次事件明白，川普就是透過情緒表達「讓與他會談的人產生罪惡感」，藉由營造情緒張力贏得選民支持。
同理的根源：溫暖家庭與科學訓練
換位思考其實需要消耗大量認知資源，這也是為何憂鬱症患者往往深陷負面情緒循環、難以從不同角度看待事件。而在重視選票、握有大權的政治人物身上，更往往難以找到這樣的特質。我認為梅克爾的這項能力，可以追溯到她的童年經驗與科學訓練的雙重滋養。
「我的父母從小就教導我們，聖誕節的真正意義在於關心那些不如我們幸運、孤獨和被遺棄的人。因此，每年平安夜我們家都會邀請一位孤身一人、無處可去的居民來家裡一起過節。」
這段回憶揭示了小梅克爾的價值觀塑造過程，聖誕節的意義不只是收禮物或家人團圓，更是讓溫暖照亮更多角落。這樣的理念深植於心，日後體現在她的難民政策上：「每個個人都應該被公平對待，這也包括在危急狀態下的人。這與難民「浪潮」無關，而是關乎人，關於他們是否有機會在德國安身立命。」梅克爾能看見數字背後有血有肉的靈魂，看見每個人不同的需求，而非只是一張張選票或一個沒有情感的統計數字。
這份對人性的洞察與關懷，更結合日後的科學訓練，賦予她冷靜分析、務實解決問題的能力：「排斥移民、拒絕接受移民帶來的社會變化，是沒有用的；同樣地，假裝沒有問題或是不需付出努力，就能促進不同文化和宗教相互尊重的共存，也是不切實際的。」在2015年難民危機中，梅克爾不只是象徵性、毫無保留地敞開大門，而是設計有效的融入制度，如語言訓練、就業媒合與文化教育等。同樣地，疫情爆發時，她同時以平民、科學家與總理的多重角度思考，衡量每個政策帶來的影響，更以科學家的理性解釋疾病傳播的原理、以數據支持決策，在在展現人性與理性兼具的領導風格。
在這種理性之中，尤其可貴的是她能承認困境，卻依然在限制之下，全力以赴。
自由的深層意義：克制與責任
「科學家不是隨便提出意見。科學和研究的目的是獲取知識、從中得出結論，並隨著每項研究的進展而不斷重複這個過程。這是研究和科學的本質。」
物理學家的訓練，讓梅克爾習慣在決策前掌握充分證據、謹慎評估，看清限制條件並尋找可行解方。此外，當新問題出現，她也總是願意重新檢視、調整方向。
這種作風與「邊做邊改、邊錯邊救火」的馬斯克形成有趣的對比。雖然兩人都擁有科學背景，同樣具備嚴謹的思維、同樣從錯誤中學習，但馬斯克傾向大膽冒險，梅克爾卻願意慢下腳步，思考後果、審慎決策。我認為這樣的作風，很可能源自梅克爾在東德的成長經歷：
在東德的生活總是如履薄冰，無論一天開始時多麼無憂無慮，一旦逾越了政治界限，一切都可能在頃刻間改變，甚至威脅到生存。
對梅克爾來說，生存的關鍵是深思熟慮；而馬斯克必須以即時的決策來應對難以預測、具家暴傾向的父親。也因此，梅克爾在書末說出了發人深省的一句話：
真正的自由並非僅僅追求個人利益，它包含了克制和謹慎。
在實踐之中保持務實，並不是屈服或認輸，而是生存智慧的體現。停下腳步不是退縮，反而是為了看見轉機。
結語
本文是梅克爾自傳《自由》的最後一篇閱讀心得，從梅克爾的領導風格，尤其是她卓越的換位思考能力，追溯溫暖的家庭環境與科學家思維對她的雙重影響，塑造梅克爾成為如今罕見、兼具人性與理性的領導人。「彎腰、彎腰、再彎腰，但是不要折斷腰了。」方濟各的智慧箴言，恰好成了梅克爾的政治生涯最好的註解。我曾將馬斯克比做普羅米修斯，那麼，梅克爾或許就是推動巨石的薛西弗斯，在限制之下，看見自由。
延伸閱讀
《馬斯克傳》讀後心得（上）：從馬斯克傳與川普，看西方文化的英雄主義與領導價值
《馬斯克傳》閱讀心得（下）：童年、危機與堅持，拆解馬斯克的3C人格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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