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1/0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在忽視中得以留存的權力體系——校園中從未消逝的性別不平等

社會性別是扮演出來的,我們大多數人都致力於成為主流二元體系中的一員。
近日,全人實驗中學內盛行起一股「厭女言論」。跟隨潮流的同學在有女性同學或教師在場時發表諸如:「盆栽要剪,女人要扁」、「女人就是聒噪」、「洗碗機」等其他令人咋舌的仇女言論。
根據調查,多數受訪學生不論男性或是女性都表示有感受到此現象的影響,可見其潮流的影響範圍已經遍佈到校園,成為現象。而這是否能反映這個民主學校的校園低落性別意識呢?

主張人本精神、人人平等的全人,視性別議題為假議題?
在全校一大週一度的「生活小組議題討論時間」——全校組成各個小組討論相同議題,有人提案提出「全人是一個性別平等的校園嗎?」試圖引發討論。
許多學生在各種場合發表對該問題的看法:「全人校園的性別非常平等。」、「女生的權力永遠比較大,男生大概永遠無法超越。」、「為什麼要提出這麼好笑的問題?」顯現部分學生對於此議題的態度。
然而,許多女性採訪者的看法卻與上述事實卻有著非常大的差別。一名教師表示並不樂見這樣的現象發生,並談及授課期間聽聞學生發表類似仇女言論時根本分辨不出來開玩笑者是否真心,令她感到擔憂。「用玩笑的方式表達出來,就算只是玩笑,也是強化這種不尊重女性的氛圍。」該名教師表示。
事實上,有許多女性學生表示深受此氛圍的困擾。許多受訪者女學生表示:「我覺得這不是幽默也不好笑。」、「玩笑本身不會有太大的負面影響,影響力很小,但如果影響到那些不成熟的人,例如國一的學生的話,我會感到擔憂。」、「我害怕不被接受,我本身不是特別陽剛的人,常常覺得沒有安全感。」、「之前很害怕跟這麼多男生交際,不會想要靠近他們。因為他們陽剛的氣質很強,怕自己不被接受。」

我不需要為自己為什麼生氣提出理由,不論如何,請你尊重我的感受,這是你開玩笑的底線。

性霸凌:透過肢體、語言或其他暴力,對他人的性別特徵、性別特質、性傾向或性別認同嘲弄貶抑。例如罵人娘娘腔、死gay,以及玩阿魯巴、千年殺等。如果你或身邊同學遭受類似暴力,請尋求相關協助。根據性別平等教育法所有立案學校均應設有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及相關審理流程。
採訪過程中,許多學生提出自己對於該類歧視性玩笑的看法。除了感到不適的人外,也有受訪者表示雖然不喜歡,但心情不會受到影響;或是即使受傷也不敢表達不適的心情。
「當你自己肯定自己的價值,就不會被別人影響」、「只是在開玩笑,開玩笑肯定會有人受傷。」、「對於那些道自己要幹嘛的人來說不是問題。我受傷就代表我是弱者、不夠有智慧。」
另外承認自己開過仇女玩笑的受訪者提到自己對於厭女玩笑的認知:「沒有想很多,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好笑的事情。」、「地獄梗一定會侵犯到他人的尊嚴。要對某個群體這樣講,在群體之內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默契。」、「就跟地獄梗一樣啊沒什麼特別原因。」
許多受訪者將此現象與地獄梗連結在一起,而「地獄梗」一直是存在台灣社會有極大爭議的議題,那麼,玩笑的底線到底在哪呢?只要好笑,即使侵犯他人尊嚴也沒關係嗎?
唯一的標準就是——我的感受。
也許,開不開的起玩笑取決於人;而玩笑過不過分,也取決於人。這從來都是相對,而非絕對的。抗壓性夠或不夠,憑什麼由他人決定?
如果玩笑的意義是講了讓對方開心,那麼對方不開心,是羞辱嗎?到底是講的人不夠成熟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是惡意的有意為之?
這些問題在某些情況下,我們也許永遠無法得知。但不論如何,我們可以不欣賞他人的做法,卻仍然需尊重。也許這才是人本精神的核心所在。「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這裡的人,指的永遠都是「每個人」。

女性在民主校園竟是「非主流?」——性別意識與性霸凌的關係

雖然現在社會不乏氣質陰柔的男偶像、政治人物、名人等,但是欠缺「男子氣慨」的男生,或是性別光譜在較於陰柔的女性,在校園的處境仍相對不利。仍常是受到同儕欺負與取笑的對象。
另外,在全人實驗中學,男女比非常懸殊。加上除了登山並無必修課的緣故,部分學生並無需要強制與不同性別的同學接觸。而在談論式民主盛行的風氣下,表達力成為權力的指標。放眼由選舉產生的主席團、檢察官團成員,大多都是能言善辯者。
開黃腔、討論性愛話題、評論女生的身材等,在校園中依舊是建構男子氣概的一環,交女友、擅長運動等很"man"的舉動則能提升男學生在校園的地位。這些看似十分傳統的觀念與霸凌風氣在如此自由的民主學校中卻也似乎符合事實。具有陰柔特質的男性或女性得擁有更好的能力,例如論述能力、思想才華才較能保有一席之地。
「表面上尊重性別多元、性別差異,落實上卻不太一樣的。」這些看似只會存在於傳統學校的論述,卻在這個信奉人本精神民主學校得到了部分成員的認同。
一位女教師在採訪中說道:「厭女詞彙不是最近才有,而是一直都有。很多時候我想他們就是青少年時期輕薄膚淺的語言習慣,只能期待他們成熟後會改變。真正會讓我感到失望的是聽到這些厭女詞彙從女孩的嘴裡說出,女孩們互叫婊子等等等(我連打都不想打出這些字),會讓我聽了很難受,不知道她們是否知道這種性別歧視的粗俗語言,正在侵蝕她自己的尊嚴。」
根據《報導者》提供的數據,每年的校園霸凌通報為500、600件,調查屬實者在200件上下浮動,和民間團體的調查落差極大,常被質疑有通報黑數。至於其中有多少通報包含性霸凌案情,不得而知。
校園的性別不平等之所以很難單靠性平教育根治,歸根於校園性霸凌盤根錯節的複雜性,如果校園中「誰才是主流」的價值觀不曾被顛覆,問題永遠無法終結。
性霸凌的目的不是滿足個人慾念,而是權力的展演,藉由讓對方不舒服集體取樂,導致容易和其他樣態的霸凌一起被蒙混在「我們只是在玩」的說詞裡,比性侵、性騷擾更難揭露與辨別。就算旁觀者覺得不妥,也幾乎不會有人跳出來打斷大家的「歡樂」。
也許上述性霸凌的部分與全人的厭女玩笑潮流並無直接關係,但是「看見」,永遠是改變的第一步。

邪惡盛行的唯一條件,是善良者的袖手旁觀。

Edmund Burke

本報導部分資訊引述於《報導者》文章:玫瑰少年的痛不曾遠離:世新宿舍性霸凌事件,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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